是日，墨家龙舰扬帆于浩然江最后一段，三天后可以抵达江南中心禹杭府，五天后就能到达临江府古桥县码头，其后入东海，直归墨家方寸岛。

李婉兮站在镶着精铜的护栏边，看着两岸处的江南山色，心情似乎越来越好，一时朝身旁云仲秋问道：“对了，妾身上午说的那件事儿，夫君有没有什么想法？”

“何事？”云仲秋微楞。

“巳蛇呀。”李婉兮没好气地白了其一眼，“难得的问道境高手，且极擅媚术，夫君不想要？”

云仲秋闻言恍然，这才想起上午自家夫人说存了五万多两黄金的时候，还提了一嘴巳蛇，当时他一脑门子想银子的事，也没太在意，后来干脆直接给忘了。

不过极擅媚术什么鬼，又给我挖坑……

云仲秋直接忽略“媚术”两字，随后正色问道：“这人能信吗？”

“妾身来管便是，咱们家将来也需要有自己的暗谍。”李婉兮想也不想，直说道：“夫君只说想不想要。”

“毕竟是问道境的高手，我岂会不想要。”云仲秋笑应一句。

李婉兮闻言，促挟着问：“是嘛，那夫君有多想要啊？”

我就知道……

“咳～”云仲秋轻咳一声，随后直接岔开话题，摇头轻叹：“可惜没有金乌草了。”

“那东西需要去‘善果’里头换，三百功德一份，还不一定换的到。”

“眼下功德池中仅有七点功德，换‘业因’都不够。”

云仲秋其实也想过等到了古桥县，就继续掌刑去赚功德的事，可这件事的顺序，如今却被他排在了最后。

原因无他，一个个找上门去杀，太慢了，纯属不干正事浪费时间。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募兵选将，把自家的队伍练出来，然后再散出去，一次性抓一批，如此，两不耽误。

当然，这期间要是有自己送上门来的，那自然是无需客气，直接笑纳。

李婉兮听完，也不继续捉弄对方，只蹙眉想了想，随即说道：

“等到了古桥县，安顿下来后，妾会走一趟太虚观，去看看风鹤唳那老儿是死了还是老糊涂了，怎么会任由归海朝宗胡来，败光太虚观家底。”

“之后吗，闲着也是闲着，打算在江南附近逛逛。”

“夫君抽空把刑榜上的名单抄录一份，妾身看看上头有没有老熟人，到时候顺手抓了带回来。”

如果说卯兔李婉兮以前帮浮世楼做事是被逼无奈，没得选。

那么现在给自家做事，便是心甘情愿了。

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想游山玩水或许是真、或许只是说辞，但想抓几个刑榜上的人赚功德，这点却绝对不假。

云仲秋听完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悻悻说道：“这......不太合适吧，总不好什么事都劳夫人出手。”

“不合适算了。”李婉兮轻笑着撇嘴，“如此，妾也省得麻烦。”

“我这就去写名单。”云仲秋闻言撂下一句，紧跟着转身就往阁楼处走。

.........

禹杭府，天空弥漫着绵绵细雨，风一吹，便会觉得有几分寒凉之意。

春雨之下的禹杭码头烟波浩荡，东海之水一望无际。

此刻，整个码头已被封锁，仅剩下一艘三十余丈长的太虚观飞羽舰静静停靠着。

船舰上，静立着三千名鹤州水师银羽军，皆神色坚毅，任由风吹雨淋，巍然不动。

飞羽舰下，归海朝宗脸色阴沉，只因今日来此，是要送别自己的发妻和一双儿女，做好最坏的打算。

云仲秋已携卯兔进入江南，不日就会抵达古桥县。

这两个人，论单打独斗，他一个都没把握打赢。

更何况那卯兔还是通明境无敌的存在，天下第一刺客。

此女若豁出去不管不顾，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届时归海一族只怕谁也活不了。

其对面，颜如玉静静站着，只从神态间，很难看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长子云仲秋回江南了，要杀她现任夫君，或许还会取走她膝下一双儿女的性命，要说此间诸番事，当中谁最难做，定属她颜如玉无疑。

若问她此刻什么心情，估计三言两语，也很难说出口......总归是逃不开“两难”二字的。

其身旁跟着的那一对半大不大的男女，便是她和归海朝宗的儿女：归海乘风与归海明月。

只论年纪，他们和云千雪差不多，不过眉宇间却少了许多英气和灵动，眼眸里还挂着泪珠。

稍顷，但见年不过十四，穿着一身锦缎华服的归海乘风朝自家父亲忿忿质问道：

“父亲，如今鹤州十万银羽军皆听我归海一家号令，咱们家这么多人，那姓云的就算再厉害也只有一人，咱们何需怕他？”

“阿兄说的不错。”十三岁的归海明月亦是怒声点头应和，“父亲为何要将我们都赶走！”

归海朝宗见此，一双剑眉皱得愈发紧了，也懒得解释，只朝身旁亲卫招手说道：“送公子和小姐上船。”

亲卫默默顿首，随即上前一手一个抱起归海乘风和归海明月，也不去管二人挣扎喝骂，自登上了飞羽舰。

看着自己一双儿女的背影，归海朝宗默然半晌，随后朝身前的发妻颜如玉说道：

“我已在东海置下一处小岛，没人知道位置，这三千银羽军也都是从我亲卫中挑选出来的，出海之后，只听你一人号令。”

说完这一句后，又沉默许久，看了眼神态间无殇无悦的颜如玉，轻舒口气，随后沉声继续道：

“他日我与那云仲秋相斗，三五年后你们要是还能听到我的消息，自不必多说。”

“若是听不着归海氏或是银羽军的消息，那便是我输了，云仲秋自此必将迅速崛起，势不可挡。”

“届时你需谨记，看好乘风和明月，万不可让他们回来为我复仇，白白丢了性命。”

颜如玉听完，静静看着面前的归海朝宗，许久之后，终是说了一句：“其实还有一个两全之法，只不过你不愿意罢了。”

归海朝宗闻言冷笑，旋即二话不说拂袖离去，只朝身旁亲卫丢下一句：“送夫人上船。”

他知道颜如玉的两全之法是什么：一并出海，拱手让出整个江南......可如此做法，简直就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