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涛背着孟佳、拉着孟新让跑到车子边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他没敢停下来喘口气,向孟新让要过来车钥匙,然后让孟新让和孟佳坐到后座上,驾驶着汽车迅速撤离。
因为孟新让腿部有枪伤,钟涛不得不去医院里为孟新让清理伤口,幸运的是,子弹只是穿透了右腿外侧的腓肠肌,并没有伤及筋骨。医生对孟新让的伤口进行清理后消毒包扎好,打了破伤风针,又开出不少内服和外用药。
从医院出来后,孟新让指引着钟涛将车开到一个叫马头集的镇子里,然后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下来车,孟新让给了钟涛一串钥匙。
钟涛打开院大门,搀扶着孟新让进了院子,孟佳自己挪着小碎步跟着进入到院子里。
院子里一片漆黑,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房子的轮廓,看起来应该是三间平房,院子里种着几棵树,也是只能看到树冠的大致轮廓。
进屋后,孟新让打开房间内的电灯,钟涛搀扶着他坐到床上,将他的腿抬到床上休息。
钟涛又让孟佳坐到沙发上,搬来一把椅子,将孟佳的双腿放到上面,仔细观察她脚上的脚镣,发现竟然是“死铐”,这种铐子一旦被铆钉铆死,只有将铐子锯断才能打开,而屋里面却没有钢锯,只能等到天明之后去买。
钟涛有些抱歉地看看孟佳,向她解释过之后,孟佳却是笑笑。
钟涛看到孟佳的两个脚踝都被磨掉一层皮,虽然没有流血,但皮下组织已经红肿,并且还渗出不少淡红色的血清。
钟涛便用医生为孟新让开的消毒液给孟佳的伤口消了毒,又用绷带包扎好,这样也不至于被脚镣摩擦到伤口。
“你笑啥?”钟涛见孟佳总是盯着他笑,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谢谢你,钟涛哥!”孟佳笑着说道。
“你以为说声谢谢,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啦?好好想一想都做错了什么事,改天认认真真地向我检讨!”
孟佳知道钟涛在和她开玩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今晚给谁打的电话?”孟新让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忽然吐出一句话。
钟涛笑笑,说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应该打这个电话?”
孟新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如果你不打这个电话,我们今晚就很难逃出来,但是你不应该隐瞒我实情,我当初告诉过你,你必须是一个人。”
“我并没有违背你的要求,从头至尾不都是我一个人吗?”
“那这个电话是怎么回事儿?我想听你说实话。”
钟涛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对于你,我并不会绝对信任,特别是第一次交往,我不得不留条后路。在和你见面之前,我给市公安局的姜局长先打了一个电话,把今晚你约我救佳佳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并和他商议好对策,如果我遇到紧急情况,请求他立刻调派警力赶往火葬场。”
“你既然不相信我的话,为什么还要过来?”
“很简单,佳佳被人绑架,我是警察,有责任解救人质。另一方面,我还想从你这里了解凶杀案的真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孟新让又是一阵沉默,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我想问问,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是不是要抓我去公安局?”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不放弃现在的想法,我肯定会带你去公安局。”
“我现在能有什么想法?”孟新让扭头看看钟涛,他不相信钟涛能猜出他的想法。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要不是佳佳脚上有镣铐,而你又受了伤,我想我在开车的时候就遭遇毒手了吧?你现在是不是在想着趁我熟睡后,先下了我的手枪,然后带着佳佳逃走?你说我不相信你,你一直有这些想法,我怎么能我相信你?”
孟佳听后瞪大了眼睛瞅着孟新让。
孟新让觉得有些理亏,说道:“我只是想逃走,并没有想要害你!”
“那如果我反抗呢?”
“那只能怨你咎由自取了!”
钟涛笑笑,说道:“我理解,人嘛,总喜欢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按你的意思,你要害我,我连忙把脖子伸到你刀下面,你才会觉得我够意思,对吧?”
孟佳焦急地对孟新让说道:“爸,钟涛哥今晚救了我们两个人的命,你为什么还想着害他呢?”
孟新让看看孟佳,说道:“大人间的事儿,你小孩子家不懂!你觉得他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就不会抓我吗?”
孟佳又看看钟涛,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钟涛哥,你会不会抓我爸爸?”
“会!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呀?”孟佳惊讶地说道。
“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内幕。”钟涛并不想说出原因。
孟新让笑笑,对钟涛说道:“你没有必要替我遮掩,佳佳迟早都要知道的,你不是也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吗?趁现在我们都不敢睡,我就详详细细地把这件事情讲述一遍。”
“是我不敢睡!”钟涛笑着强调道。
孟新让又笑了笑,说道:“好吧!我就先从我妻子的家庭讲起吧!如果提起我妻子贾利敏,你可能会觉得很陌生,我想你应该知道贾云贵,那可是邮州市二十年前响当当的人物,说句一点也不过分的话,他只要一生气,市高官都害怕,别人都背后叫他贾大头,黑道、白道他是通吃!而我妻子就是贾云贵的三女儿。”
钟涛有些惊讶,说道:“我查看过她的户籍信息,她不是贾云祥的女儿吗?”
孟新让解释道:“贾云贵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可老婆的肚子不争气,接连生下三个闺女,他当时虽然是人大代表,有钱有势,可也挡不住计划生育政策,要不然他的人大代表就别想当下去,于是他就将刚生下来的三女儿贾利敏过继给他大哥贾云祥抚养。就像上一次我对你讲的那样,我和贾利敏也确实是初中同学,不过是她追求的我。到后来,我上中专,她也跟着我一起读中专,毕业那一年,我和她就结婚了。”
钟涛看看孟新让,说道:“以前讲究门当户对,她家里人会同意这门婚事吗?”
孟新让得意地笑笑,说道:“当然不同意,贾利敏就要挟贾云祥和贾云贵,说如果不同意这门婚事儿,她就和我一起私奔,一辈子也不回来,她父母没有办法,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结婚后,我和她一同进入到贾云贵的建筑公司上班,根本就没有干过什么小饭馆,开的这家金店也是贾云贵资助的,开小饭馆怎么可能积累出那么多钱?金店开张后,其实并没有多少业务,之所以我会开下去,是因为当时有贾云贵这个大客户。我当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大量地购买黄金首饰,到后来才知道,他让我开金店的目的就是为了洗钱。”
“他私下里还做着其他买卖吧?”
“对!这也是我后来知道的,他还做着白粉的生意,他当时是附近几个市里最大的毒枭,从缅甸那边直接拿货,每次至少都拿十几条的货,在那个时候,这也得上百万,往下面蹬货也都有十几手的量,货蹬出手后,至少能得到八百多万的利润。贾云贵将大部分钱财都通过金店洗白,换成黄金珠宝藏起来,因为每次都要销账,我都记不清楚给他洗过多少钱,那两年估算着也有一个多亿。后来,有人被巨大的利益诱惑,也开始涉足这一块的生意,贾云贵看中那些人的权势,同意和那些人合作。后来那些人熟悉的流程,便开始撇开贾云贵单干,并且还多次抢他的生意,贾云贵一怒之下,在得知那些人刚调来将近一百条的货后,便派人劫了这批货。最后,那些人借助公安局的力量把贾云贵的势力一窝端,那些人便就成了名符其实的老大。”
“借助公安局的力量?”钟涛听到这里便很敏感地说道:“难道那些人中有公务人员?”
孟新让点点头,说道:“当然有,并且还是主要成员,要不然,谁还能灭掉贾云贵?当时贾云贵的家产全部被没收,贾云贵的子女因为也是贩毒团伙中的主要成员,全部都被执行死刑,而贾利敏从小被过继为贾云祥,并且没有参与到贩毒活动中,也就侥幸没受牢狱之灾。”
钟涛看看孟新让,说道:“你作为毒资洗白的主要参与者,事后没有受到惩罚,我猜你在打点关系上花了不少钱吧?”
孟新让笑笑,说道:“你猜得很准,我几乎把我那两年挣的钱全部上供了,才换来一个自由之身。不过我这人也很知足,即便如此,我剩下的钱也足够我维持金铺的正常运营,再说店里面还有那么多金银首饰,比在打工还是挣得多!再加上佳佳出生,我感觉日子还是挺有奔头的。要是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我虽然是个男人,但我没有多大的理想,也是很知足的。可我却没有想到我妻子却起了贪心,她总想给佳佳一个好生活,竟然学她爹走上贩毒的老路,刚开始还只是小打小闹,可是她越来越不知足,发展到最后竟然直接从边境成条成条的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