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入鞘,杰西蒙踏出小教堂。善后工作有别人来处理,自己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这只尸鬼引起了一些骚动,但卡塔城的居民对此已见怪不怪,没人会在深更半夜敞开门窗,一睹护教军讨伐邪物的风采。
教堂门口,一名同样身着白袍的兄弟正倚在墙边等着他,见杰西蒙出来便笑着跟在了他的身旁。
“该死,这家伙可真能跑。”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之后还在胸前画了个戴诺菈的符号。
杰西蒙叹了口气。“大聪明,如果你能一箭爆头我们也不用追那么久了。”
这位兄弟的名字当然不叫大聪明,他叫柯兰。但起绰号一向是兄弟们最喜欢的乐子。
“我知道,那一箭烂透了。”柯兰摆弄着手里的十字弩,“一定是这破弩磨损太严重了,我从没这么丢人过。”
“是啊,当然是弩的问题。”杰西蒙敷衍地迎合,话里却藏不住笑意。
“真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训练的样子,根本是百发百中好吗?”他争辩道,“一定是弩的问题!”
“当然,你的射击水平简直像被戴诺菈赐福了一样。”
话虽满是嘲弄,但杰西蒙知道这小子的确是用弩的好手。可一到实战他就经常整出些幺蛾子,这也是为什么兄弟们都叫他大聪明。迟早有一天自己得栽在他手里。
顺便一提,杰西蒙的绰号是少爷,因为他刚来这儿时身上有种……用他们的话说,叫吸血鬼老爷的气质。一开始他还挺烦这个绰号的,但想到起初他可能的绰号中还包含“小姐”,渐渐也就接受了这个叫法。
杰西蒙看了看怀表,这是队长给他的。入夜已超过九个小时了,为了不影响明早的晨祷,还要尽快让人把小教堂清理出来。
他们快步穿越街道,当他们走到罗琳街时,杰西蒙突然问道:“那搬石工的妻子怎么样?”
“怎么?你对她有意思?”柯兰皱起眉头,警惕的问。
“谁他妈问这个了?我问你她状态怎么样?”
闻言,柯兰的神色又舒缓过来,语气轻松地回答说:“恐惧、绝望、无依无靠。但别担心,我让她冷静下来了。”像是看出了杰西蒙的心思,他又补充道,“已经没有我们能做的了。她看着像个坚强的女人,剩下的事就交给守卫吧。”
杰西蒙点点头,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许久。柯兰突然谨慎地问道:“所以……明天早上想不想去我家一趟?”
杰西蒙一脸鄙夷。“干嘛?大清早就逛窑子?”
“不是猫咪窝,是我家老姐想请你吃饭。”他的态度谨慎到一反常态,“我寻思你在卡特就兵营和教堂两头转,反正也没地方去。”
“哦,这样啊……”杰西蒙考虑了一下,“还是下次吧,明天我想参加对戴诺菈的祷告。”
柯兰叹了口气。“你未免也太虔诚了。”
正当他们聊着,杰西蒙看见街道前方有两个人影,似乎也是白袍兄弟。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搀扶着,或许是腿上受了伤。
“笨牛,怎么了?”柯兰大喊,那两人才转过头来。他们快步追上去,果然都是同一队的弟兄。
“不走运呗。”笨牛皱着眉头,他的小腿经过了简单包扎,但纱布已被染得鲜红,“有个淹死鬼藏在水里,我一走过去就一嘴啃在了我腿上。”
“我们正要去兵营,看看祭司能不能做点儿啥。”扶着他的兄弟担忧地说。他是个新兵,名字叫曼恩,兄弟们还没来得及给他取绰号。
“有我们少爷在这儿就用不着。”柯兰朝杰西蒙偏了偏头,露出一脸贱笑,“上吧,少爷,给这新兵蛋子露一手。”
“为了兄弟应该的。”杰西蒙回答得平淡,但心里其实还蛮骄傲的。
他让笨牛躺在地上,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他腿上的纱布。那当然会很疼,但那位弟兄也是条汉子,咬着牙没出一点儿声。
伤口很严重。他的小腿被尸鬼撕去了一块儿皮肉,现在都还没止住血。
杰西蒙举起手,聚精会神开始向戴诺菈祈愿。一道微光自他的手掌显现,光辉之下小腿上的伤口开始愈合,就好像时间加速了一样。大约过了一分钟,虽然还是留下了疤痕,但腿上的伤口便已痊愈了。
新兵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赞叹道:“这真是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魔法。”
“没什么,曼恩。”杰西蒙笑了笑,朝笨牛伸出手,“一切都是戴诺菈的恩典。”
记得来卡特之前,他还不能完全掌控这种力量,但见到戴诺菈后他就彻底明白了。魔法源自意识,而神圣则源自信仰。战斗中杰西蒙会生成屏障保护自己,也会给自己的长剑附魔。虽然用法朴实无华,但作用不可小视。
护教军的制式装备包括银剑、钢制页锤、十字弩以及一面盾牌。
银剑可以有效抑制吸血鬼或狼人的自愈能力,用其破坏头部或刺穿心脏便能达到击杀的目的。虽然锻造时掺入了其他金属,但银剑依然是强度低、保养困难。因此应对其他情况兄弟们还是会倾向于使用战锤。
钢制长剑太重,不便配盾也不能灼烧伤口,护教军早就舍弃了这一武器。但杰西蒙的神圣魔法完美解决了以上问题,这才让父亲赠与的长剑有了用武之地。
戴诺拉作为顶尖的神圣魔法使用者,战斗中能用光创造射向敌军的箭雨,平日也始终维持着覆盖整座城池的结界。与她相比,杰西蒙还差得很远。
“谢谢,少爷。”笨牛握住杰西蒙的手站起身来,“队伍里有你可真是太好了。”
“但还真是奇怪,最近哪儿来的这么多尸鬼?”曼恩不安地问。
“兴许是那帮祭司下葬前忘了套上笼子了?”柯兰打趣道,“也挺好,省下来的铁多打几片锁子甲。”
“这两天的尸鬼可不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杰西蒙认真地回答,“所有人都是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开始还都是些守卫的案子,结果破案的都是我们。”
“真叫人生疑。”笨牛的脸有些抽搐,“我就该听我娘的话和她去后方种地,城里的事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那是因为你这么久了还没去过猫咪窝。”柯兰露出一脸贱笑,“自家开的,我带你去还能打个折。杰西蒙少爷,告诉这头笨牛那里怎么样。”
“差不多得了,今天早该睡了。”杰西蒙打断了他们的讨论,又领着众人向兵营走去,“我们这队交接完就没事了,看见队长了吗?”
“老头子还在开会吧,也是够久的了。”柯兰打了个哈欠,又突然没了精神。
“或许我们要有一个大任务了?”曼恩两眼放光。
“我可不想要什么大任务,没被分配到教区后方的村子就够倒霉的了。”笨牛抖了抖腿,似乎刚治好还不太习惯,“鸡蛋就是上次任务失踪了的,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尸首在哪儿。不然你也不会补到我们队里来。”
闻言,曼恩满脸张红,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很抱歉。”他说。
“不是你的错,披上白袍就该有这种觉悟。”杰西蒙缓缓答道。
可伯父约翰就没有死的不明不白。他活下来了,证明了自己,还成为了卡特城守护者,护教军首席。假如这真是个游戏,那游戏的主人公大概就是伯父一样的人物。
年轻人暗暗想到,迟早有一天他也要成为和伯父一样的人物,在戴诺菈的注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