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没跟上朱厚照跟李午孙,他一个人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刘瑾开始思考自己的前半生,一只没能想明白。
刘瑾本姓谈,是陕西兴平人,景泰年间进宫,至于为什么姓乐刘,那是因为他在一个叫刘顺的太监手下做事。毕竟,太监什么的都好收什么接班人什么义子乱七八糟的,往往被看上的小太监还都拼命巴结。估计刘瑾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于是就姓了刘。
当然刘瑾想的并不是这些,他发现自己的人生刚发生转折没多久,好像又走偏了。成化年间,刘瑾开始主管教坊司,专门负责宫中的演出活动,也十分得成化皇帝的信任。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时的新皇帝朱佑樘,照例举行祭祀大典,刘瑾却没有与时俱进,拿出成化帝的那一套,特意编排了一场歌姬舞女让朱佑樘欣赏。更是被当时为御史的马文升借此参了一本,以渎乱圣聪的罪名被弹劾。于是,朱厚照的老爹朱佑樘当即宣布刘瑾死罪。但是本着新朝刚开,所以慈悲为何,居然被放了。
之后当了守陵人,可是刘瑾也不是傻子,买通关系去给朱厚照当了太监。侍奉朱厚照的日子里刘瑾觉得自己是如鱼得水甚至比当年在教坊司更得劲啊。他自视对太子朱厚照的兴趣爱好,作息规律甚至是朱厚照打个哈欠他就知道朱厚照是玩腻了还是困了还是想干啥。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虽然朱厚照还是很依赖他但是不一样了。
他越来越觉得朱厚照越来越让他拿捏不住了,朱厚照似乎对他置办的那些新鲜玩意儿已经不再十分感兴趣了。而且朱厚照并不是一心只想着玩了,就算是玩也不想从前那般了。刘瑾觉得自从李午孙出现之后好像天平就开始朝李午孙那头倾斜,只是以前李午孙年幼看不出什么来,现在看来问题大的很。
总之这一切让刘瑾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再次吧朱厚照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刘瑾回想之前自己走过来的路,觉得自己非得当一个想王振那样的大太监才算自己的人生有意义。
于是,刘瑾在晚上悄悄跟朱厚照说了一番话。这番话的大体意思就是,朱厚照之所以能解除禁足,自所以能得到陛下的另眼相看,都是因为他李午孙。若是没有李午孙,他朱厚照那就什么也不是,一事无成。甚至还有要不是陛下只有一个儿子,这皇太子的位子就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会轮到朱厚照的头上。
“这是午孙说的?”朱厚照上床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停顿了一会儿。
“奴婢,路过的时候听见的,也或许是奴婢听错了。”刘瑾一副无辜的样子。
“本宫知道了,先把这事放一放。父皇交待的差事完成再处理这件事情!”朱厚照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二日,已经完成任务的朱厚照跟李午孙以及吏部大员马文升马大人,要回京复命了。
“贤侄,怎么跟我来挤一辆马车了?”马文升指了指空着的地方道,“被太子嫌弃了?不至于吧,你跟太子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额,太子一上车躺了车上了,好像是昨晚没睡好!我又不想与刘伴伴挤一辆马车,这不就来叨扰您来了嘛!”李午孙笑道。
“这次驿站的试点算是正式开始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辈儿怎么脑子就这般灵光,想出如此点子。一下子就让这些货物运输到了朝廷的手里,真是后生可畏啊!”马文升夸奖道。
“马叔伯过奖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有前浪这后浪也不好把前浪拍在沙滩上,您说是吧!”李午孙调侃道。
“你这臭小子,看来你爹把你给惯坏了!”马文升一收袖子,双眼一斜,稍稍故作不情愿。
“马叔伯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如此远。谁是巨人啊,自然是爹爹还又马叔您这些前辈对不对啊?”李午孙一伸手,抓了一把蚕豆。
“嗯,这话倒是说的在理。”马文升捋了捋胡子满意道。
中间的马车里,刘瑾一人独坐。一个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他的梦想就是当上一名大太监,司礼监的主管!这是他在受尽屈辱,在差点把自己折进去的时候,对自己发下的誓言。可是,他现在有些难过。因为要是没有李午孙,他可能已经在那场疫病中被人绑在架子上烧成灰烬了。
刘瑾赶紧抓了一把黄豆使劲填着自己的肚子,但是如果是这样下去,他还怎么能达成自己的梦想。一入宫门深似海,老太监交回他的是只有踩着别人上去,爬上那个司礼监的位子。才可以轻松的喘上一口气,刘瑾的手指上长了许多褶子儿,两鬓有些斑白了。没错,他已经是一个五十岁的人了。
他知道他跟对了人,太子即是未来的皇帝。但是他愈来愈发觉,那种不安渐渐地让他难安,有些如坐针毡。要知道他这样一个摸盘滚打,好不容易走到朱厚照身边的人,都有一颗狠心。但是,就这次他跟朱厚照瞎编的这些话,他居然犹豫了很久。反正在他觉得,应该是半年,虽然只是在昨天编了一个谎话。
心里越来越乱,越不知该如何去做。刘瑾又抓了一把黄豆,一下子塞进了嘴里。一把黄豆一口闷,来来回回复几许。刘瑾坐在马车上,闭上眼,轻声对自己说,“咱家是太监,无情无义,无儿无女,除了为自己,想什么其他!”
可是越这般说,刘瑾就越觉得难受。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难处,他越不去想,却总是能想起那是年幼的李午孙递给他的那一筐韭菜。恩将仇报,他觉得对于太监而言这好像再寻常不过,毕竟深宫中谁能保证当一辈子好人呢。
更何况,他刘瑾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过去不是,现在还能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