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集会日,原本金绮梦是不打算去的,但现在霍屹川想去,她自然也会陪同。
谁让她弄丢了野山参,心里愧疚呢。
金家没有了参与灵府拍卖权,参加一下古武集会却资格足够,霍屹川没有她陪同也进不去。
二人刚准备上车等雪云观,忽然一个人跑来,气喘吁吁的喊道:
“糟了,大小姐,大少爷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运回来的时候都放在冰棺里的,今天想往运回帝都,却发现冰棺里是空的!”
“去找!”
“是!”
金绮梦眉头皱起一个大疙瘩,坐回车里,霍屹川问道:“怎么了?”
“我大哥尸体不见了。古武界有那么一些人,总是传可把修行人的尸骨化丹,来助涨修为。或许是被一些宵小给偷走了。他已经是宗师境,尸体是很值钱的。”
“必须把尸体找回来。我们金家,丢不起这个人。”
霍屹川满脸惊恐:“以尸炼丹?贵圈真乱啊!”
“……”
一路上山,霍屹川慢慢变得沉默,不再说话。
这条路,或许父亲走了很多年吧。
他对父亲的感情非常复杂。在他十岁的时候,家里一切都好,母亲温柔父亲和蔼,且父母对他都非常疼爱,就像是所有普通人家一样普通。
可是,十五岁时,母亲失踪了。
自此,父亲魔障一样到处寻觅道典经书,更是不顾他的死活,一头钻进雪云观。
偶尔会有一笔钱邮寄给他,等他有了银行卡后,又把钱打到银行卡里。
钱不多,勉强维持学费和生活。
他就一个人,读高中,读大学,又到参加工作开始拒绝父亲的钱。
他曾没吃饭大晚上写作业饿的胃疼,跑到街上找吃的,却发现没有一家饭馆开着门,才想起那日是除夕,坐在街上嚎啕大哭。
也曾放假回来,一个人默默收拾蜘蛛网和满是灰尘的房间。
家是冷的,心里也冷。
半年前,父亲忽然下了山。
他浑身落下各种毛病,积郁成疾,没多久就下了病危通知书,也没留什么话,父子俩陌生许多年,根本找不到话题。
然后真的死了。
死前一直惦记家里老宅,才会出现那张写满毛笔字的黄纸。
人死如灯灭,种种过往和怨恨,随着父亲的死,都消失了。
没什么恨不恨的,麻木了。
因此就算没有系统,他也会回老宅看看。
也有一点想要探究一下父亲十几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踟蹰在雪云山脚,不敢上去。
他其实很想很想,特别的想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他不被爱了。
车窗外,入眼了一座不小的道观,道观外有一片很大的停车场。
香客很多,来往的都是些豪车还有步行上山的外地游客。
雪云山下的大石盘镇,有一小半的家庭都在做民宿,其中大部分旅客都是奔着雪云观来的。
“这么热闹的雪云观,竟然要被拆了。苍寻山向来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啊。听说观主云空道长反抗过,只是没什么用。也不知道苍寻山到底做了什么手段,最后让云空道长同意了卖灵地。”
金绮梦和霍屹川下了车,径直走去。
他们没带别人,反正这次金家已经不想竞拍灵府了,金绮梦就是来陪霍屹川看热闹的。
初一入观,霍屹川就察觉到了灵气的波动。
雪云观竟然真的是天地灵气浓郁之地,灵气浓度应该是外界三倍。
难怪会被古武界争抢。
这种灵气浓度并不像聚灵阵吸纳而来的,是天生灵地。
只是,还远逊于他用暖玉布置的小院。
内院今日已经戒严,有两个小道士在门口劝退好奇踏入的游客。
金绮梦取出一面云锦帖,小道士伸手请他们进去。
忽地,金绮梦垫脚拉着他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对了,一会要是听见什么不好的传闻,不要当真。配合我一下。”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长发婀娜的女人,看起来应该年纪不小,四十岁上下。她扭动着水蛇腰,掩着嘴娇笑:
“哎呦,这不是金家大小姐吗。怎么,这是你新找的男朋友?”
“男朋友多好呀,我可以随便换,但是老公就不行咯。找男朋友总比死了老公,爬大伯哥墙头好。”
金绮梦嘴巴毒着呢,那女人气的嘴角抽抽,差点指着鼻子骂人。
“你大哥不是突破了宗师?这次怎么是你过来的?你们金家儿女多,真是基因优秀。”
“怎么,您老快五十了,还想惦记当我大嫂啊?真可惜,我们不像那家,不喜欢改嫁的寡妇。”
那女人气的转身离开,后面的两块肉扭的像是加了倍速。
“这是那家小儿子那英杰的媳妇张金玲,那英杰死后没多久,她就跟了那英杰的哥哥那英雄,没名没分,还整日在一起,气的那英雄的媳妇闹了三次自杀了。”
“为什么会这样?”
“天分高。已经是真武大师了。比我晚三天入大师境,老是跟我不对付。”
“真武大师还真不值钱,怎么到处都是。金大师当面,听说你有很多男朋友?”
“别听她胡说,我就是风评不大好。”
“哦————”
“哦什么啊,我都三十了,总得找点理由搪塞家族,传来传去,就成了我爱男色,放荡不羁。”
“嗯————”
“喂!”
“二位当面。请跟我来。”一个道士打断了金绮梦的话,带着他们来到一处静房。
“请暂且休息,竞拍晚上六点开始。”
“请问道长,观主在何处?”
“师傅正在闭关,不见客,敬请谅解。”
道士说完转身走了。
木门一关,孤男寡女。
金绮梦顿时有些害臊,道:“我去看看有没有帝都好友在,顺便打探一下野山参。你自己在附近逛逛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晚上我再来找你。”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出门后她不停的用手给臊红的脸扇着风,连连呼气。
真是的,老大年纪,竟然在一个小年轻面前没了定力,冷静冷静,下了山,就要桥归桥路归路,他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别惹他。
霍屹川脸上笑意退却,脑子里却全都是父亲临终时候的模样。
最终,他推开门,向后院走去。
还是想去寻一下,弃他不顾的十几年的父亲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