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桐说完,大妈还是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两人。
“阿姨,丁慧茹家就住这里是吗?”
林桐也没管那个大妈怀不怀疑,直接开口问道。
像这种打听对方还住不住这里的小事儿,哪怕心生疑惑,一般人也还是会随口回答的。
果然,大妈随口说道:“这家早空了,都大半年没人住了。”
没人住了?
林白心里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刚刚那条缝隙。
只见那条缝隙此时已经变得黑黢黢的了,刚刚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也消失了。
没人住了?那他刚刚看到的那只眼睛是怎么回儿事?
“咦?”林桐一副惊疑的样子,“表姨搬家了吗?”
大妈的表情突然沉重了起来,她皱起了眉头,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林桐急了,皱眉道:“阿姨,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家跟丁表姨家真的很多年没联系了,我上高中那会儿,听说丁表姨做了肾脏方面的手术,具体也没跟我们说太多,后来就联系不上了…我妈也记挂着丁表姨,这才让我跟我男朋友一起,来拜访一下的。您知道丁表姨现在搬到哪里去了吗?”
说完,林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在包里翻起来,翻了一小会儿,翻出来一个绿色小本,递给了那个大妈。
“阿姨,您看,这是我的学生证。”
林桐说道。
大妈接过了林桐递来的学生证,打开看了一眼,表情这时已经有所缓和了。
“唉,”大妈说话间,叹了一口气,“既然是丁大姐的亲戚,那你们先进来吧。丁大姐家这些年发生了一些事儿,你们进来坐,我跟你们说说。”
大妈说着,招呼两人进了门。
林桐很客气地一边跟大妈寒暄着,一边往里走。
林白在她们后边,他在进门之前,不自觉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扇老旧的黄色油漆木门上的狭窄缝隙。
里面黑黢黢的,积满灰尘的门把手和门内的一片死寂都显示了,这个房子已经好久都无人居住了。
但林白却总觉得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着自己。
而,此刻,在门的另一边。
积满了垃圾灰尘的黑暗空间里,一个邋遢肮脏的人形生物,正趴在门缝上,注视着林白转身走进了对面的住户家。
…
进门后,两人坐在了大妈家沙发上,大妈给他们两个泡了茶,这才开口说道:
“唉,我跟丁大姐是老交情了。在国营毛纺厂还没倒闭前,我们是一个班组的同事,丁大姐热心、勤快,很照顾我…”
大妈长吁短叹地,开始回忆起过去来了。
林白和林桐耐心地听着。
“后来国营毛纺厂就倒闭了,丁大姐的丈夫去世的早,她下岗后,一个人带着儿子过得很辛苦。”
在大妈的感慨告一段落时,林桐不失时机地问道:“那丁表姨现在怎么样了,她还住这儿吗?”
听到林桐的问题,大妈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伤感,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了,丁大姐半年前就没了。”
“啊?”
“你知道三年前丁大姐做过一个肾脏移植手术是吧?”
“嗯,听我妈提起过。”
“唉,真是坑人啊!她那个儿子就是个讨债的!”说到这里,大妈突然表情悲愤,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顿。
“难道说?”林白心里一惊,大妈的举动和她说的话,让林白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
“丁大姐对外说是她的肾出了毛病,其实不是。她那颗肾,是让他儿子给卖了!”
“什么?”
林白和林桐同时惊呼。
虽然刚刚林白就猜到了可能是这样的情况,但当从大妈嘴里得到确认之后,心里还是分外震撼。
“这是什么混账儿子?我听说过给自己妈捐肾的,还真没见过卖自己妈肾的!”就连一向淡定的林桐都坐不住了。
大妈此时也内心充满了义愤,愤愤不平道:“丁大姐什么都好,就是从小太宠溺儿子了,导致他那个儿子二十多了,大学没考上,又不愿意出来打工,整天游手好闲的,一事无成!”
“刚刚跟你们也说了,自从下岗后,丁大姐家一直就过得很紧巴,但她日子虽然过得穷,可从来没亏待过儿子,哪怕她自己一双皮鞋穿十来年舍不得换,也要给儿子买变形金刚……哎,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那个儿子才养成了少爷脾气。高中毕业后,她那个儿子嫌去读职业院校丢人,也不老实工作,整天想着要炒股,逼丁大姐拿钱出来给他。可丁大姐自从下岗后就打零工,把儿子拉扯大就够不容易的了,哪儿来的什么钱?”
“你们知道有种血型叫熊猫血吗?丁大姐就是这种血型。”
“后来,就有一个挺有钱的大老板联系上了丁大姐。丁大姐这个人,别看这辈子过得很坎坷,但她是个好人,经常去义务献血。我猜,她的信息应该就是那样被人给找出来的。”
“那个挺有钱的大老板,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正好丁大姐血型合适。他就找人联系上了丁大姐,要花钱买她一颗肾。”
“所以她就卖了吗?”林桐插嘴道。
“她不想卖啊!”大妈一副气愤地要捶胸顿足的样子,恨恨地道,“那可是一颗肾!谁想卖啊?丁大姐当然不肯,可是她那个儿子,听说一颗肾能卖几十万,就天天在家跟她妈闹,逼着丁大姐把肾卖给那个有钱老板……”
“混蛋!”林桐气愤地骂道。
这儿子可真是个人渣。
林白也默默内心吐槽。
“所以丁大姐就把肾给卖了?”林桐急问道。
林白听得眼皮一跳。
林桐太入戏,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你不是应该叫表姨吗?
林白悄悄地给了林桐一个眼神儿,又看了那个大妈一眼。
好在,大妈跟林桐一样入戏,并没有察觉到林桐的破绽。
“唉,真是作孽啊……那时候丁大姐天天来我家哭,她是实在被那个讨债鬼儿子逼得没有办法了,港城医院负责肾脏移植手术的医生也来做丁大姐的工作,跟她说少一颗肾也不影响生活,就这样逼着她,骗着她,把她的肾给割了……”
大妈说完,垂着眼沉默了。
气氛渐渐有些压抑,林白感觉心里有些堵的感觉,怪难受的。
“所以说,丁慧茹的肾是被人逼迫割走的。”好久之后,林桐抬起眼来,表情有些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