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赵广定可不乐意听:“说啥呢,俺们咋就不能打这么多?俺往树下一站,肚子一运气,使劲一吹,松塔就跟下雨似的往下掉。”
还吹气呢,你吹牛吧。
那些人当然不信,现在打松塔,只能爬树用勾杆子,还不像几十年后,可以乘坐气球。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不得不服气。
赵大虎受不得刺激,干脆气呼呼地背着一麻袋松塔先走了。
赵广定这回更鄙视他了:“挺大个老爷们,就背一袋子,你也好意思,都不如俺们这边的女知青。”
赵大虎气得恨不得跟这老小子打一架,不过他瞧瞧李卫国在场,还是忍了。
李卫国他们也缓过点劲儿来,背上麻袋,继续上路,还真别说,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好像步履都轻健许多。
终于回到了知青点,赵广定卸下担子,然后四仰八叉往地上一趟,真是累坏了。
大伙其实也都恨不得躺下歇歇,只是在这方面,真没有老赵洒脱,望着一个個大麻袋,一种成就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知青们彼此望望,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他们愣是背着这么重的大麻袋,走了十几里山路。
“都倒出来,该晾的晾,该晒的晒。”李卫国知道,工作还没做完呢,松塔还好说,从袋子里倒出来,慢慢晒干就成。
蘑菇就比较费事了,先要挑拣干净,像榛蘑之类,就自然晾晒。
而有些肉质比较好的,还要用开水焯一下,然后放缸里进行腌制。
采回来的山货,自然是放知青点这边,主要是这边地方宽敞,方便晾晒。
“晚上都上我家吃饭去,我大姐早上就告诉了。”李小梅挎着一篮子蘑菇先往家跑,“嘻嘻,晚上再炒点蘑菇吃,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
还真是个快乐的小姑娘,听着欢快的歌声,瞧着小当家欢快的步伐,大伙也都受到感染,仿佛身上的疲劳都不翼而飞。
等到把后续的工作干完,天都快黑了,李卫国领着大伙去他家吃饭。
进门之后,王燕嘴里就嚷嚷:“金梅姐,总在你家蹭饭,哪天得扛一袋子口粮过来。”
这还真不是客气话,这年头,谁家也没多少余粮。
穷怕亲戚富怕贼,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李金梅也爽朗地笑了两声:“你们都离家在外,不嫌弃我们这农家小户的,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知青们都觉得心里一暖,感觉有这样一位大姐姐照顾着,还真找到几分家的温暖。
“洗手吃饭啦。”李小梅把洗脸盆端到当院,她最喜欢张罗吃饭。
李卫国也先简单洗漱一下,等回头再去水库洗个澡,出了一天的汗,身上都结盐巴了。
“哇,这么多小鸡崽啊!”进到外屋地的时候,吴小玉就发现屋子北面用半米高板子遮挡起来,形成一个小空间,正有不少小毛团在里面跑呢。
鸡崽现在还是太小,不能放外面,所以每天晚上就圈在屋里。
好在李玉梅和李小梅勤快,天天早上起来都要收拾一遍,所以也没啥不好的气味。
女孩子就受不得这种毛茸茸的小家伙,吴小玉弯腰就去捉里面的小鸡崽。
“小玉姐小心,老抱子很凶的。”小当家连忙提醒一声。
与此同时,一只老母鸡炸开翅膀,向吴小玉猛冲过来,尖嘴猛地向她手背啄去。
多亏了小当家的提醒,吴小玉及时缩手,这才没有被啄到。
吴小玉却并不恼,嘴里反倒夸奖这只老抱子:“这就是人们说的,为母则刚吧。”
这话一点不假,带着鸡崽的老母鸡,连老鹰都敢斗。
“嘻嘻,小玉姐,我给你抓一只。”小当家伸出小手,嘴里咕咕咕叫了几声,就有一群小鸡崽飞跑过来。
“我也要,我也要!”葛卫红嘴里也嚷嚷着。
李卫国凑过来:“你们不饿啊?”
他这一来不要紧,两只老抱子嘴里忽然发出急切的叫声,那些小鸡崽全都扎着小翅膀,飞跑回去。
先跑回去的,钻进老母鸡的肚皮,鸡崽的数量比较多,当然挤不下,后跑回去的,就躲到母鸡身后。
还有几只调皮的,直接跳到母鸡的背上。
“李卫国,瞧你把小鸡崽都吓跑了,你就是那只凶恶的大老鹰!”葛卫红嘴里表达着不满。
李卫国也感觉有点冤:“以前不这样啊?”
对了,他猛然想起了,低头瞧瞧胸前的挎包,只见里面伸出一个小脑瓜,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在四下张望。
原来是老母鸡感觉到了紫貂的存在,所以才拉警报,动物对天敌都是非常敏感的。
李卫国也心里一喜:这家伙看样子好像死不了啦。
“三哥,这是啥呀?”李小梅也瞧见了,立刻眼睛一亮。
紫貂的长相还是非常讨人喜欢的,皮毛光滑,大眼睛圆溜溜,还有一双竖起来的大耳朵。
“哇,李卫国你还藏着好东西。”葛卫红也冲过来,光看脑瓜,这个动物就比小鸡崽可爱多了。
“别动,凶着呢。”李卫国连忙挡住葛卫红的魔爪,与此同时,紫貂也龇牙咧嘴,露出凶相。
它的牙齿非常锋利,咬一口可不是玩的。
“好可爱!”葛卫红眼热不已,感觉这个小动物凶巴巴的模样都无比可爱。
不过这个小家伙很快就把脑袋缩回挎包,李卫国知道,紫貂生性胆小机警,在这种陌生的人类环境中,肯定不适应。
“紫貂,这是紫貂,国子你还等啥呢,赶紧宰了扒皮,一张皮子不老少钱涅!”赵广定当然认识紫貂,急火火地找刀子,最后把菜刀抄起来。
结果遭到女知青的集体白眼,葛卫红气呼呼地指着他说:“这么可爱的小动物你也要杀?”
后边也不知道谁嘟囔一声:“难怪打光棍儿。”
赵广定只能悻悻地放下菜刀,心里不服气:这个跟打光棍有关系吗,王大拿每年都能弄好几张紫貂皮子,人家不也早早讨了老婆?
李卫国招呼大伙进屋,讲了讲救下这只紫貂的经过,自然收获了这些女知青的一大片爱心,搞得老赵更郁闷了。
这只紫貂,李卫国当然希望能够养着,也好繁育后代。
差点忘了,他还不知道紫貂是公是母呢。
紫貂躲在挎包里面不再露头,知青们也没法子,只能先吃饭。
李金梅炖了半锅鱼,又用园子里的小白菜炒了个蘑菇,大伙都吵吵这蘑菇真鲜。
确实如此,大山里面的美味,自然带着山野气息。
等吃完饭之后,干了一天重活,晚上的学习也就取消。
知青们帮着李金梅收拾完,也就回去休息,他们今天都累坏了。
临走的时候,李卫国塞给吴小玉一个小药瓶,他知道,这些知青第一次背这么重的东西,肩膀子肯定都勒坏了。
等人都走了,家里终于清静下来,李卫国这才打开挎包,在烛光的映照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从挎包里和他对视。
起初这小东西还带着几分野性和凶气,不过在发现是李卫国之后,紫貂的眼神就变了,凶光一闪而逝,甚至还带上几分亲近。
“呵呵,算你有良心,知道是我救了你。”李卫国慢慢伸出手,向着紫貂的小脑瓜摸过去。
紫貂起初有点抵触,不过也没有攻击李卫国,还伸出舌头,轻轻在他手指上舔了舔。
“来吧,快点吃东西!”小当家端着小碗凑上来,她早就问过三哥,知道紫貂主要是肉食性的,这下可把小当家给为难坏了,家里真没肉啊。
还好四姐比较聪明,从外面的水缸里面抓了一条鱼出来,切了几块鱼肉。
李小梅笑眯眯地瞧着紫貂,她当然也喜欢,不过小当家并没有毛手毛脚的,她知道动物都是非常警惕的,所以把小碗放到炕上,然后就在旁边瞧着。
这只紫貂看来是真的饿了,嗅到鱼腥味,立刻就盯着饭碗。
“吃吧,吃吧。”李小梅嘴里轻声念叨着。
李卫国伸手摸摸妹妹的羊角辫,嘴里也忍不住夸赞:“咱家小梅最能干了,喂鸡,喂狗,还要喂山驴子,这回又多了一样。”
“喂紫貂!”兄妹俩异口同声。
与此同时,紫貂闪电般地从碗里叼了一块鱼肉,它想要钻回挎包里享用,结果挎包软塌塌的,它钻不回去了,于是直接窜到李卫国的腿边,然后便是一通狼吞虎咽。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李小梅也瞧着欢喜。
紫貂的食量还真不小,李小梅又加了半碗鱼肉,这才把它喂饱。
等它吃饱了,李卫国又把缠在紫貂脖子上的背心子解开,检查一下它的伤势。
看样子没有大碍,野生动物的恢复能力还是非常强悍的。
于是李卫国又把紫貂装进挎包,就去水库那边,紫貂还是放在那边比较好。
李卫国也没准备笼子啥的,要是紫貂重回山林,他也认了,能救助一只紫貂,他已经很满足。
到了水库,李卫国完成日常的引鱼工作,顺便也就当洗澡了。
他累了一天,睡觉也特别香,躺在马架子里,很快就沉沉睡去。
那只紫貂也蜷缩在他的枕头旁边睡着,就像家里养的花猫。
第二天继续进山,年轻就是好,头一天还累得要死要活,睡一宿觉,又全都精神抖擞。
最主要的是,每天沉甸甸的收获,叫人很有成就感。
李卫国对大伙的精神状态也很是满意:这些知青,同样具有吃苦耐劳的品质。
赵广定也格外积极,昨天回村之后,他挑着两麻袋松塔的事迹,都在村里传遍了,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就知道吃救济粮的懒汉吗?
据说老村长听到这个消息,晚上还喝了二两酒。
只是他嘴里夸的却不是赵广定,好像一个劲念叨“国子好样的”。
连赵翠花都上赵广定家求证,把赵广定给乐的,鼻涕泡都冒出来,自然是动力十足。
大伙一路急行军,找到昨天采收过的林子,准备继续向前。
赵广定冲在最前头,这老小子惦记着昨天扔下的几麻袋松塔呢。
还真别说,来的正赶趟,远远的就瞧见一个黑大汉,正在一个大麻袋跟前呜呜渣渣的。
好哇,大白天的敢做贼,你这简直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不对,应该是偷社会主义松塔!
赵广定气坏了,嘴里大吼一声:“好小子,敢偷俺们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吧!”
可能是那黑大汉做贼心虚,一听有人喊,撒腿就跑,跑两步又回来拽麻袋,看样子是舍不得松塔。
赵广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后面就追,嘴里还一个劲吆喝:“有胆子你别跑!”
大汉拖着麻袋,还真叫他给越追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