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这栋写字楼也不全是阿尔发自己的,它只占其中第十四层。
在这一层当中囊括了艺人办公室七间,会议室两间以及文员室一间录音棚一间,文员室也是最大的,只配了一个文员,苏宇他们四个蹦蹦跳跳上来的时候,那女生正在削苹果。
“刚老板问你们干嘛去了,我说去纳音,他说纳什么音,我说,是轮胎摩擦声。”她趴在椅背上,嘴里咬着苹果朝盖瑞坏笑。
女生没怎么化妆但看得出天生丽质,一个俏生生的雪白下巴昂起来,“他谁?”
“哦这家伙。”
盖瑞把耳机捋到脖子,正打算介绍苏宇,乱糟糟的头发瞬间失去压制,弹出一撮呆毛看起来傻乎乎的。
这撮毛不知道哪里碍着萧萧的事了,她马上跳起来一把抓住盖瑞头发,扯得他大声惨叫。
“你搞毛啊!放手啊!这个疯女人,婕轮!我靠,臭小鬼你姐姐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吗!?”
盖瑞遇到了萧萧算是倒了大霉,她越揪越紧,嘴里还念念有词“驾!跑起来!”这是拿盖瑞当成马来骑了。
她将酒疯耍成这样大出苏宇预料,也让旁边的周婕轮惊爆眼球,立在旁边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不停搓脸。
盖瑞就知道求助这位没什么用,拼了命叫苏宇。
“小鬼!叫你姐姐松手!”
苏宇太反感“小鬼”这个称谓了,而这个盖瑞又特别喜欢叫,上楼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表示自己叫做苏宇,是大华艺术大学过来魔眼唱片见习的交流生,但是这个盖瑞就跟没听到一样,还是一口一个“小鬼”叫,让苏宇烦不胜烦。
苏宇露出一脸无奈,摊手说:“我能怎么办,她喝醉了连我都揍,我可不敢管她。”
说完,苏宇抬起手肘戳了戳旁边的周婕轮:“要不你上去拉一下?”
“我?!”这人刘海挺长的,藏着一双左右闪躲的眼睛,看了正在耍酒疯的萧萧一眼,居然木讷地往后靠了靠,“我,不会。”
“不会?!”盖瑞死活逃不开萧萧九阴白骨爪,为了减轻痛楚,只好保持一个拿头去顶萧萧肚皮的姿势,“让你把这疯女人拉开你跟我来不会?拜托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就因为我是男人啊。”婕轮昂了昂脖子,显得振振有词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没有听过吗?”
“淦你哦!”
“好了好了。”
坐在办公电脑前面那位女生拿着一个苹果走了过来。
这苹果大概是有魔力什么的,放在萧萧眼前一晃,她就把盖瑞扔到了一边,然后从那女生手里接来苹果,咬了起来,还不忘说一声“谢谢。”
女生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盖瑞倒在地上,手肘撑地指着萧萧大喊:“醉鬼还知道说谢谢!”
“对啊,我表姐喝醉之后也很懂礼貌呢,就不像有些人,根本不懂礼貌。”
盖瑞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最后把头一低。
“原来你真的不喜欢别人叫你小鬼,那我不叫好了。”
突然,苏宇感到脖子被谁给圈了起来,转脸一看发现婕轮干的。
他指着地上的盖瑞幸灾乐祸说:“就跟你说人家叫小宇,你还死性不改的,早就告诉你嘴巴不能这么贱,你偏不听,这下遭报应了吧!”
忽然,走廊尽头传来一道厉喝。
“你们几个人在乱吵乱叫什么!”
苏宇回头看去,又发现了一位熟人。
当然,这时他们还不熟。
那人身材很魁梧,大概也就三十岁露头的年纪,但是脸长得很呆板很严肃,国字型脸上两道粗短眉毛倒竖,中间皱了个川字,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身穿蓝色POLO衫牛仔裤,腰里挂着个BB机,工牌塞在胸前口袋,正朝苏宇他们这个方向瞪过来。
随着他出来教训,旁边一扇开着的门里传出一阵阵配乐声,隐约可以听见有个女声在反复吟唱一句“连残羹剩肴|都吃不著”紧跟着就是她连声“Sorry”。
这个男的转头冲室内大喊:“不行!唱得不够悲惨,残羹剩饭都吃不到,那是世界末日了,怎么听起来好像跟她没关系似的!”
盖瑞等他训斥完,率先站过去鞠躬:“屠老师!”
然后是婕轮和那名女文员都跟着鞠躬,“屠老师。”
“嗯。”男人眉间的皱纹平坦了一些,但还是一副别人欠他二五八万的样子,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指着远处说:“阿JAY啊,刚才我一直在找你,你过来一下,我们看,能不能把歌曲改得再悲一些,我已经做出了一份简谱,你看行不行。”
苏宇有些发愣,原来这首歌居然是在这种干涉下诞生的。
也难怪歌曲虽说在诉说背井离乡之苦,却显得过于苦闷,终究只是一首泛泛之作,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周婕轮还写过这样一首歌,究其原因,这哪还算得上是他的作品?
苏宇看到,前面黑背心微微压低头颅,用尽全力几乎是挣扎着说出了那句“我知道了。”末了,婕轮又用一种近乎倔强的语气说:“其,其实,我想在歌曲里加上一些猫叫,全世界各种猫……可以把风格变得不那样沉闷,更适合温家师妹……”
“好了。”男人眉间的轻视毫不掩饰,他大手一挥说:“婕轮你还年轻,到底哪种曲子流行卖座,你难道比我更懂?我等你,你快些来。”
“嗯……好。”
苏宇看着黑背心进一步把脖子压弯,那位屠老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就迈步回到了那间录音室。
10年时,苏宇刚在金域达丰站稳脚跟,公司以百代盟友的身份踏上了月岛,他随队参观了这栋后来化身为某间制药公司商务部的写字楼。
它的第十四层在经过近十年的变迁之后,被好乐迪转手租赁给好几家公司当过办公楼层,但是,这层拐角尽头一个房间,它始终悬挂着“alfa studio“的牌子,迎接过一波又一波为它前来的游客。
屠老师走后,几个人鸦雀无声,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后盖瑞走到婕轮身边,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忍一下。”
“搞屁啊!”
婕轮没有抬头,只是挥手把盖瑞手臂打开。
“我又没有很在意,他说怎样就怎样。”
如果没有屡次被人退稿,被人说成“眼泪知道什么“这种话,他的作品也许会被放在更受人重视的地步,可惜,天下从来没有轻而易举的成功。
“刚才那个是谁啊?好凶啊。“
突然,有个懒洋洋的声音冒了出来,显得非常突兀。
前面正在接受盖瑞安慰的婕轮,抹了一下眼角,回头看去,只见是之前那个醉醺醺的女生,正大口大口吃着苹果,用一脸嫌弃的表情看走廊尽头。
“那……”婕轮讷讷地说:“那是我们公司请的专辑制作人,叫屠瑛,你没听过吗?”
“切,我干嘛听过他啊!”
萧萧嚣张地把苹果核冲那间录音棚扔去,嘴里大叫:“专辑制作人了不起啊,屠瑛了不起啊,算老几,还有你啊,怎么他说怎样就怎样,他改变你的东西你就要打他啊,不然你就不是你自己了,是地上的小蚂蚁,任人践踏!”
苏宇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往后拖,可是萧萧还在“呜呜呜呜”大叫,耍尽了酒疯。
黑背心站在原处,侧身直勾勾地盯着那名女生大喊大叫的样子,仿佛一尊雕塑。
看着几人呆若木鸡的样子,以及落在窗台下面,一颗没吃完的苹果核,苏宇连连道歉:“她喝多了,我替她赔不是。”
“小宇,你说你可以找到很多猫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一头卷发之下,婕轮抬起染满了刚毅色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