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灯会自然是最热闹的。

方墨染在大道两旁的行人之间，望着远处一阵敲锣打鼓之后缓缓而来的舞狮上蹿下跳，眼见着一时半会这人群是不会动了，索性后退到店面墙边。

舞狮自然是颇有看头的，不过他现在有正事要办。

气海紫府这几日来一直在一遍又一遍地提纯着灵力。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大好的缘故，这炼气二层的小瓶颈就在这种时候突然到来了。

炼气境的每一次突破，都是因为在那初开的气海之中，灵力充满了气海，以至于丹田如同气球一般胀起，直至再也无法容纳更多灵力。

而破局的关键，就在于强行吸纳更多灵气，化为灵力，使得气海之中灵力浓度在几近极限的气海之中被迫压缩，直到其中灵压到达一定程度，便会撑开气海，使之容纳的灵力得以大大提升。

在这一过程中，灵力也得到了压缩，质量自然也是有所提升。

周天轮转诀却是一门逆天的功法，初开气海，紫府就能自行提纯灵力，因此方墨染只需每日吸纳灵气运转小周天，这瓶颈自然也就没有太多阻力了。

也正是因此，前一世才能那般迅速地修至炼气大圆满，直抵筑基境瓶颈。

方墨染在墙根下的石垛上紧挨着墙壁坐了下来，盘膝坐好，深吸一口气，沉心静气起来。

身旁众人纷纷回过头来，见到方墨染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地窃窃私语了几句。

不过，既然方墨染穿着灵剑山弟子的衣袍，就算是仙师，仙师行事，向来也不必在乎他们这些凡人的眼光。

因此片刻之后，就没人在注意方墨染了，毕竟那热闹的舞狮，可比一个灵剑山弟子盘膝修炼有看头多了。

伴随着小周天在方墨染体内自行运转起来，经脉之中的灵气尽数涌入方墨染的气海之中。

片刻之后，方墨染意识之中听见噗的一声轻响，刹那间浑身气流涌动，气海扩充了三分之一，灵力涌出气海，反哺滋养方墨染的血肉。

长出一口浊气之后，方墨染只觉脑海之中一片清明，下意识地放开了神识。

正当方墨染以神识感知四周之时，忽然间发觉几道灵气波动在人群之中涌动起来。

一道道诡异的符文伴随着灵气的波动涌现出来，落在地上。

方墨染细细感知之后，顿时心中一沉。

虽说方墨染并不识得那符文，但是看那符文的核心，还有那险恶用心的勾画，便知是那种破坏性的符文。

方墨染一向并不以正人君子自居，但是这热闹的上元盛况，方墨染还想看下去。

再者说来，灵剑山确实腐朽不假。

但要是灵剑山就这么乱了，北苍州内必定四起割据，攻伐不断。

方墨染自有自己的安排，至少现如今，他要灵剑山为他铺平修仙的道路。

不过，方墨染也不介意和这些人打个照面，毕竟说不准日后他与灵剑山门主作对的时候，还有用得着这些人的时候。

心中这般想着，方墨染从人群中钻过，向着那灵气波动之处靠近。

然而还不等方墨染找到几人，那几人似乎是发现了方墨染的神识感知，纷纷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方墨染皱着眉头从那几人原先所站的地方经过之时，目光审视着扫过周围几人。

与此同时，忽然间高处一袭白衣落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在了方墨染的面前。

正是之前那面纱遮面的俏丽女子。

“咦！又是你？”

那女子有些惊讶地说道。

“见到姑娘，鄙人也有些惊讶的，不知姑娘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

方墨染神色一正，说道。

女子点了点头，道：

“看来你也发现了，这些人神出鬼没的，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

方墨染说道：

“我方才用神识试探他们，应当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女子叹了口气，说道：

“那便算了吧，反正在这叩道峰山脚下，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动静。”

闻言，方墨染不置可否地说道：

“本来我就闲来无事，抓住这些别有用心之人岂不是很有趣？”

“有趣？”

女子看着方墨染，眼中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方墨染轻咳了一声，拱手说道：

“在下失陪了。”

说完，方墨染向着那几人气息消失的方向走去，逆着人流。

而那女子看着方墨染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虽说那几人隐匿气息的手段很是高明，甚至几乎完全骗过了方墨染。

但是方墨染三世为人，神魂强度已然远超常人，因此对于灵气波动的感知也非常人所能及。

那几人自以为隐匿手法高明，却不知方墨染甚至能感知到极其微弱的灵气残余，自然就能大致知道他们的去向。

方墨染途径路边一处小摊，看见那摊位之上的一张张栩栩若生的面具，顿时心中一动。

不等那摊贩开口，方墨染直接拍下一些碎银，拿过一张白狐面具，戴在了脸上。

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到处都是戴着这种动物面具的行人，这样一来反倒不怎么显眼，反让人觉得他就是来此处度过这上元佳节的。

至于这一身的灵剑山衣袍，方墨染也懒得换了，在这叩道峰山脚之下，穿着这衣袍的灵剑山门人可不稀奇。

于是循着那残余的灵气，方墨染一路向前，直到到达这上坊街市的灯会之地，那残余的灵气才淡出了方墨染的感知之中。

出现这样的情况，无非就是两种原因。

要么就是那几人的隐匿手段远超方墨染的想象，在更加警觉的情况下完全杜绝了灵气的残余。

要么就是那几个不再催动灵气，自然也就不会有残存灵气的踪迹了。

不过，要是有那么强大的隐匿手段，那几人的修为必然不低，也就没必要躲着方墨染这么一区区炼气境的灵剑山门人了。

方墨染抱着怀中的剑，没有声张，而是假装一路走来，正好到了灯会之中，四处张望着。

“娘，我想要那十八号的布娃娃！”

方墨染听见一旁的小孩满脸期待地拽着他娘亲的袖子。

可是他那娘亲面露难色，显然是猜不出那的灯谜的答案。

“终日琴堂醉未醒……”

方墨染顺着小孩的目光看去，默念着那十七号灯笼上的灯谜。

这灯谜方墨染有些似曾相识。

片刻之后，方墨染眼前一亮，正好看见小孩被他一脸无奈的娘亲抱起来向前走去。

看着那小孩一副渴望的样子，方墨染走上前去。

“见过仙师！”

小孩的娘亲见到方墨染拦在面前，诚惶诚恐地就要行礼。

方墨染摆了摆手，笑道：

“不必多礼！这灯谜的谜底，就是如梦令，快些去摘灯笼吧！”

闻言，小孩的娘亲思索了片刻之后，就见到小孩喜笑颜开地伸出手去抓那十七号灯笼。

“多谢仙师！”

小孩的娘亲敛衽一礼。

小孩拿下了灯笼之后，望向方墨染，似乎是在仔细记下方墨染的长相，随后甜甜地说道：

“多谢仙师哥哥！”

“没事！”

方墨染笑着，继续向前走去。

“仙师哥哥再见！”

方墨染没有回头，挥了挥手，说道：

“再见！”

谁曾经还不是个望眼欲穿的小孩呢？

继续向前，就有几队灵剑山杂役巡回，每队应当都是负责着街市纵横之中的一纵或是一横。

难怪那几人到此便没了踪迹，看来是此处杂役不少，他们不敢随意施展法术。

不过，既然他们往这巡查密布的地方走了，总不可能是闲逛，显然是有目的的，方墨染也不着急。

他倒想看看，当今的北苍州，怎样的势力敢于在灵剑山门口犯事。

方墨染跟随着人流走上小桥，就看到桥的另一边不少衣着光鲜的公子和小姐聚在一起，身后都是仆人跟随着，一个个满脸兴奋地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正好那些人没有露出踪迹，不妨去凑个热闹。

这般想着，方墨染走下小桥，走向人群。

“这位仙师，不知是要出对啊，还是要对对啊？”

一个看上去满脸和蔼的老人笑着问道。

看着那老人面上的皱纹皱在一起，方墨染便觉十分和善的样子。

“若是对上了，又有什么好处？”

方墨染问道。

“若是对上了？”

一旁一个手拿折扇的公子哥看向方墨染，笑道，

“若是对上了，便算是和那出对之人，文采相合，意趣相投。”

倒是有趣！看来这古代的公子小姐，倒也确实风雅。

与此同时，见方墨染过来，众位小姐的目光纷纷汇聚过来，看着他那健硕修长的身形，还有一身飘逸的衣袍，手中握着的长剑，一个个眼中都有几分好感。

见此，那本来于众女言笑晏晏的折扇公子哥顿时面色一沉，一收折扇，换了副有几分刻薄的语气，说道：

“只是不知这仙师有多少文采，毕竟要上灵剑山，只需一身蛮力罢了。”

闻言，方墨染倒也不恼，只淡淡地说道：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