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节,才刚刚开门营业,神京醉琼楼便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民间有在重阳饮用菊花酒的习俗,谚称“九月九,饮菊酒,祸可消。”醉琼楼特制的酒浆酿成的菊花酒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甚至引得外地客商前来大肆采购。
看着络绎不绝的顾客,贾兰不得不感慨北庄焦大爷真是愈老而妖,老头子喜好喝酒,更懂得喝酒,醉琼楼的蒸馏酒最初只是贾兰灵机一动所萌生的想法,具体一应事务全是由焦大做成的,包括现在卖的菊花酒,便是遍喝名酒的焦大爷摆弄而成。
【有这样的人在府上,宁国府却只打发让其看马棚干杂货,贾府焉能不败?】
贾兰心中感慨。
这时几个人的脚步声朝着贾兰而来,人未至声先闻。
“兰哥儿!哈哈哈!”
冯紫英领着两名贾兰素未谋面的男子走进雅间,“我肚里的酒虫已经饥渴难耐了!”
说罢他径直坐下,直接拿过桌子上还没有开封的一小坛酒,撕开封泥直接灌了一口。
“呼!哈!痛快!”
他抹了一把嘴上的酒渍,招呼身后的两人坐下,给贾兰介绍道:“兰哥儿,这两位便是我之前给你说的两位人物。
这一位是柳家二郎,大名湘莲,而这一位则是戏班的名角,唤作琪官,大名蒋玉菡。”
两人刚进时贾兰其实早有预感,听得冯紫英的介绍心里暗道果然如此!
在座的这三人,加上早就被自己收为部下的倪二,加起来便是“红楼四侠”了。
那柳湘莲与蒋玉菡年纪都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生得俊美非凡,两人并肩再站在一起风格尤为强烈。
此前贾兰在盛府曾经见过齐国公家的小公爷与宁远侯家的二郎,那两人是一文一武,一动一静,风格不同。
但柳湘莲与蒋玉菡站在一起则是相得益彰,两个风格想类的人在一起叠加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贾兰正欲与两人见礼并且自我介绍,却见柳湘莲大手一挥率先拱手朝自己施了一礼:“解元郎的大名湘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甚!”
紧接着蒋玉菡也向贾兰行礼。
这两人一开口,迥然不同的气质方显露出来,那柳湘莲素性爽快,有义侠之相,反而蒋玉菡说话慢声细语,一举一动尽显梨园风采,若非贾兰知道这是个哥儿,恐怕会误认为这是一名大家闺秀。
贾兰连忙回礼,请两人就坐,又亲自给两人斟酒,互相敬了一杯,盛赞了柳、蒋两人的凤仪,引得两人连连谦虚,于是又互相喝了一杯,然后聊了开来。
原著里说柳湘莲读书不成,听他自嘲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但看他言谈间引经论典,待人处世阅历颇丰,一些趣闻更是让贾兰听得津津有味。
冯紫英见自己带来的朋友与贾兰聊得投契,也觉得面上有光,也不插话,只是一个人独酌,很快就喝的微醺,拉着柳湘莲聊起耍枪舞剑之事。
这两人都是神京勋贵之中武功有数之人,只不过柳湘莲因出身公府旁支,加之父母早亡,剩下他孤家寡人,又终日混迹烟花之地,所以名声大多在市井江湖之间。
此时贾兰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向两人打听宁远侯家的顾二郎,没想这两人高度一致,对顾二郎赞不绝口。
“兰哥儿,不是我夸口,那顾二郎一手中平枪是深得老宁远侯的真传,数次挑战我从没有一次能够在他拿起长枪的情况下赢过他。”
柳湘莲不住地点头附和:“紫英说的对极,顾二郎的一手枪法已然登堂入室,我不如也。”
“唉……”冯紫英接着酒意叹了一口气:“若非他家里那些个破事,凭他的本事又何必跑去埋头读什么书呢,若是从军,搞不好他现在都已经是一军指挥使了。”
柳湘莲闻言目光微微一闪,隐秘地瞥了贾兰一眼,无声地点了点头。
顾廷业家里也是有些复杂,他名义上是嫡次子,但其实是老侯爷第二位妻子所生的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原配所生的嫡长大哥。
这也就罢了,如今宁远侯的当家主母乃是随原配嫁过去宁远侯府的滕妾,是原配夫人的胞妹,后来又给老侯爷生了第三子。
三个儿子按礼法都是嫡子,而顾廷业夹在大哥与弟弟之间,地位就变得相当尴尬。
加上终日流连勾栏夜市,越发不为老侯爷所喜欢,恰逢盛家回京请来了一位有名望的老夫子,听到这个消息的老侯爷便托盛家老太太的关系,将顾廷业也一并送了进去与小公爷作伴。
柳湘莲眨了眨眼,压着声音说道:“听说顾二郎的母亲并非名门贵女,只不过是扬州盐商出身,嫁入侯府后日子过的很是艰难,生他的时候还难产死了……”
这件事无论是冯紫英与贾兰都从未听说过,闻言俱是一愣。
柳湘莲见状嘴角微微提起,秀目往身边的蒋玉菡撇了过去。
久未开口的蒋玉菡迎着众人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从王府就宴的贵人以及他们贴身随从那里听回来的。”
怕贾兰不信,柳湘莲连忙道:“琪官从来不说诳语,所以他能开口的绝对可信!”
冯紫英哈哈大笑:“琪官说的东西,哪还有不信的!”
贾兰连忙附和,跟着赞了几句,内心却想,这蒋玉菡看上去弱不经风的样子,没想到能耐还真不小,说白了很有些做密探的潜质。
又或者说,他就是在干密探的活。
联想到从前冯紫英所流露出来的倾向,这三人恐怕不仅仅是饮食朋友的关系。
贾兰展开灵觉。
果然,无论是柳湘莲还是蒋玉菡,他们的气场都比普通人凝练不少,和冯紫英几乎不分上下。
如果说柳湘莲武艺高强,有这样的气场还说得过去,那蒋玉菡的气场可真实叫人生疑。
认真小心起来的贾兰发现这两人对自己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恶意,才按捺住疑惑,喝完这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