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五四回 放榜之日 黛玉来访(1 / 1)22年从头再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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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治十六年,三月十六日,辰日。

天才刚刚亮,礼部西边的红砖墙下早就三三两两地站了许多人等着放榜,这一面墙在民间有个别号叫做“龙虎墙”,因会试发榜多用寅、辰日支,辰属龙,寅属虎,是以会试之金榜又叫“龙虎榜”,古人有《满江红中道:“姓字早登龙虎榜,文书夜直丝纶阁。”

但这些三三两两的人却并非参加今科会试的举子,而是穿戴整齐的职业报信人,他们之中有还牵着马,人声、马的嘶鸣声夹杂着,好不热闹!

赴考的举子们都不会亲自看榜,要么呆在自己家,要么就是同乡会馆、客栈或者其余借住的地方。

他们在等着。

等着报信人的到来。

为何举子们不能亲自看榜而是要等报信人,没有人知道为何,只是很早以前从乡试开始就是如此,数百年沿袭下来,这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成的产业链,某种意义上就是官府和第三方联合一起薅中榜贡士羊毛的过程。

这些报信人都是和礼部里面疏通了关节的,待正榜揭开,他们就会从礼部的人那儿得到中榜者的姓名、籍贯以及在京住处,于是他们便会敲锣打鼓,扔着鞭炮甚至骑着马往举子的住处那儿赶去报喜。

得中贡士的举子接了喜报后往往都会阔绰地打赏报信之人,而且报信人不仅一个批次,还有二报、三报的,若是遇上一名家资颇丰的举子,那这些个报信的可算是发财了,毕竟中土人是最讲究吉利的。

哪怕是贫寒之家那也无妨,如范进那般穷的得上街去卖鸡的,一旦中举各种贺贴纷踏而至,名有了,钱也有了,那报信的人不但享用了一番鸡蛋酒米等吃食,最后每人也得了数千钱。两三月后的范进更是“奴仆、丫鬟都有了,钱、米是不消说了”,连新房子都有了,“唱戏、摆酒、请客,一连三日。”

官府只按会试的名次收费,每五十名一个档次,报信人先自行垫付然后自己去开盲盒,如此官府旱涝保收,既满足了报信人都赌狗心态,中榜者钱也给的开心,真真是一个愿打,两个愿挨,大家都开心。

所以,千万别低估古人的争取获得感的智慧。

白日白日,舒天昭晖。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大观园里,贾兰正坐在在自己小院中的书桌前,手里拿着自制的铅笔和直尺在纸面上刷刷地不断写写画画着,留下一行行深浅不一的图案和文字。

他似乎是在规划着些什么,但见其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嘴角时而抿着,时而弯起,以致专注在纸张上的贾兰丝毫没有发现身边站着的早就不是晴雯,而是另一人。

“这是什么?怎的看着像是浴池?”

清脆又熟悉的声音在贾兰耳边响起,有别于晴雯身上的香气让贾兰的思绪瞬间从纸上拉回现实。

一抬头,正对上黛玉那双如清泉般的美眸,瞳孔之中透着一丝好奇,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贾兰点头笑道:“你没看错,这的确是浴池。”

林黛玉目光怪异地打量了贾兰一番,眼中满是奇异之色,似乎是觉得此刻的贾兰居然如此空闲,虽说会试才刚过去,可殿试眼看就在眼前了,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继续用功学业的么?

等等,莫非这家伙这几天躲在小院里忙的就是这个?

想罢,黛玉轻轻抿了下嘴,眉间忧色尽散,扬起手中团扇指着贾兰打趣道:“莫不是今科会试失了利,把你给弄昏了头?”

“哪有?只不过我想在神京里找个地方开一间浴室做些营生罢了。”

“嗯?”黛玉眉头轻扬,紧紧地盯着贾兰,似乎是在辨别他话中真伪,片刻后方问道:“神京城里大小浴堂多不胜数,你为何偏偏想要开一家呢?”

若是从前的黛玉自是不屑这些沾染了铜臭的活计的,只是此刻黛玉心中好奇,不免多问。

她知道贾兰虽然行事有时候有些不着调,可更多的情况下都是有的放矢的。别看他有时候懒懒散散的样子,可接触久了,黛玉经常有种感觉,表面上贾兰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稳重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在那晦明不定的眼眸底下却似乎潜藏着许多秘密。

他,有些急。

虽然如今已经很难在与贾兰身上感受到这股情绪,可黛玉依旧清楚地记得,当初那个冒昧前来找她学诗的半大孩子身上那股溢然的急促感。

贾兰邀请黛玉一旁坐下,而后坐直身子笑道:“关于这点,我也早已考虑过了。我的目的不在于开浴室,而在于另外的一样物件。”

“什么物件?”贾兰嘴角噙着的微笑无疑是在述说着这是一件好事,这让黛玉心中越发好奇。

“林姑姑且稍等……”贾兰起身从一旁的木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黛玉,后者迫不及待地接过打开,可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那股雀跃的好奇又很快转变成失望。

“我道是什么稀奇的物件,不就是香皂么?”黛玉将盒子扑的一下放在书桌上,目光幽幽地看向贾兰,美眸闪烁仿佛在说“就这?

你开玩笑呢?”

贾兰笑着解释:“这香皂和别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黛玉不以为然地再度拿起香皂细细打量:“样子方方正正的也没甚出彩,闻起来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不过入手温的感觉挺温润的,正面印着的是一朵花?这是……芙蓉?”

原本因为这股味道有些嫌弃的黛玉看到芙蓉图案,咻的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贾兰,眸光一闪一闪的,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见状贾兰轻轻一笑,也不直接回应,反倒又走到另一边的屉桌下拿出一样物件交到黛玉手里。

“篦子?”黛玉不解:“你给我这个作甚?”

“唉”贾兰挠挠后脑勺叹道:“连着考了三天,连头发都没怎么打理过呢……”

黛玉当即啐了一口:“骗谁呢!你的性子最爱洁净,隔三五天就沐浴一次的,比府里的小姐洗得还要勤!云儿那骚达子甚至还说你……”说到此处,黛玉自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大约无非是说我不像个哥儿,整日洗洗涮涮的,倒像是个姐儿之类的吧。”贾兰笑着应道。

“嗯!”黛玉点点头,又抿了抿嘴唇,但看见贾兰那清秀而精致的脸庞,不自觉地又笑了起来。

还别说,贾家的男人大都生的白净,眼前渐渐褪去脸上稚气的贾兰和富态的贾宝玉不一样,长得棱角分明,加上他留着一头披散及肩的长发,白净无须的样子,确实像是个姐儿。

黛玉吃吃地笑着。

贾兰丝毫没有因此而感到生气,相反他觉得能够互相调侃才是有人情味的一面,其实不只是湘云,连贾府的仆人和婆子私下都议论过,但贾兰并不介意,相反他听到时还会开口调侃几句,尽管他知道,这里面并非全是玩笑,因为没有纯粹的玩笑,所谓的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在里面。

恐怕,有的还会带着一些恶意。

但生活就是如此,你无法禁止一切闲言碎语,哪怕在《弟子规中就告诫道“人有短,切莫揭。人有私,切莫说。”

无论是好是坏都得坦然面对,这就是人生。

说了一会儿话,黛玉眼珠子转了转,放下手中团扇,装出一副大气的模样:“好吧,既然解元郎恳请,我这个做长辈的就勉为其难帮帮忙好了。”

贾兰哈哈一笑,径直转过身子。

见贾兰一副不客气的样子,黛玉不由地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后方轻轻散开贾兰的头发,拿起篦子替他篦了起来。

可只篦了三五下,黛玉忽“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稀奇东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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