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怎么样了?”萧予霖咬牙问。
萧清晏清冽的嗓音道:“不过是几天几夜不给他食水罢了,他现在很老实。”
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下场可想而知。
他说的老实,是老实地在地下躺着吗?
萧予霖红着眼睛怒吼:“把这个小畜生给我抓起来!你如何虐待我儿,我也要你尝尝那种滋味!”
“谁敢对家主无礼?”聂尧站在萧清晏身前厉喝一声。
家主?
萧予霖只是讶异了一瞬,但这对他已经不重要了:“除了萧清晏,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打手们齐声应诺,一拥而上。
“萧予霖,你好大的威风!”
院门被人撞开,玉带锦袍的云陵王大步进来,威仪凛然,身后上百甲兵一拥而入,铠甲上闪烁的寒光逼得院中打手们仓惶后退。
“郡王?”萧予霖强按下不宁的心绪,“此乃萧家的家事,惊扰了殿下实属不该。”
“家事?”云陵王轻哼,视线越过他看向萧清晏,“希和,你说。”
萧予霖心中顿感不安,这云陵王对萧清晏的态度未免太亲近了些。
萧清晏懒得用迂回之策与萧予霖周旋,她就是要借云陵王的兵清理门户。
“殿下,萧家治家不严,以致族人胆敢招募私兵,图谋作乱,清晏虽为萧氏家主,亦不敢偏私枉法,但凭殿下处置。”
“一派胡言!我们何曾要作乱?”萧予霖脸色铁青,心已凉了大半,“萧清晏,这是我们萧家的家事,你难道要为一己之私,让萧家背上谋反作乱的罪名吗?”
萧清晏默然不语,只看向云陵王。
云陵王冷笑:“不曾作乱?那本王看到的又是什么?谋反作乱的不是萧家,是你。来人,将萧予霖与其同党一并拿下!”
“喏!”上百甲兵一齐高喝。
萧予霖招募的都是些江湖游侠,乌合之众,又岂敢与郡王的正规军刀兵相向?
他们只是求财,又不是要造反作乱。
院中跪倒了一片,磕头求饶,将罪责都推到了萧予霖头上。
萧予霖面色惨白,颓然地跌跪到地上:“九郎,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萧家的家事,何必闹到这般地步让外头的人看了笑话?叔父给你认错,你先请郡王离开,我们自家的事自家关起门来解决。”
萧清晏凉薄地睨着他:“谋反作乱是家事吗?萧予霖,我看你当真是老糊涂了。”
云陵王明白了萧清晏的意思,挑了挑眉,下令:“带走!送去府衙大牢!”
对萧家祖宅里的关系牵连,云陵王或许比萧清晏还清楚,凡与萧予霖有关的人,都被他命人绑了送去大牢。
萧清晏也找到了被关起来的萧清玄。
萧清玄十七岁才外出谋职,也就出去一年的工夫,与萧清晏可说是一起长大的。
只是萧清晏总是跟在祖父身边,不像二哥三哥一般常常混在一起,生疏归生疏,但在刚经历过磨难后,看到至亲手足的惊喜还是油然而生。
“九郎,多亏你了,都怪我无用,本是回来帮你的,却着了他们的道。”
萧清玄只是头发有些乱,但一张俊俏的脸蛋倒是没见瘦,眼珠子也活泛得很。
这三哥倒是过得心宽。
萧清晏有些好笑。
“九郎,大伯母的棺椁呢?你怎的一个人回来了?我父亲他们没有与你一起回来吗?”
萧清晏说道:“母亲的棺椁还在路上,再过几日便会回来了,我要随云陵王离开几日,到时候我若还未回来,就请三哥代我将母亲的棺椁安葬入祖坟,其他的我回来再与你详说。”
三哥萧清玄与二哥萧清煜不同,二哥豪爽刚烈,想知道什么便一定要弄清楚,三哥却是个圆滑活络之人,看似胆小油滑,惯于讨好他人,实则是个长袖善舞、玲珑心肠的人。
萧清晏既然不说,他就不问。
出城后,云陵王的五百兵马汇合。
“今日多谢殿下相助。”
她想借刀杀人,云陵王未必不知道。
“希和,你我既已携手共进,你又何须与本王这般客气?你这是不拿本王当朋友。”
萧清晏骑在马上,凤眸清澈,认真地望着云陵王:“殿下将臣当做好友是殿下胸怀宽阔,礼贤下士,但在清晏心中,殿下是我要效忠的君。”
云陵王凝视着她,笑了笑,驱马与她并行,拍了拍她的胳膊:“走吧!”
萧清晏眉睫沉静地看着云陵王的背影。
主君可以说他将你视作朋友,你也可以适时应和,营造出君臣融洽的氛围,但若真的以朋友的身份自处,那便是不知好歹、没有分寸了。
做人真难!萧清晏想。
她踢着马腹,长喝一声:“驾!”
……
徐州,烟尘苍莽,残阳如血。
城池亦被鲜血染透,守军的尸体倒了满地,被乱蹄无情践踏,城楼上战死的尸体仍保持着死时的动作,无人收理。
死人和活着的人,一同睁着眼,望向城下的浩浩大军。
“你们这些晋人真是麻烦,藏头缩尾,打都不敢打!”
“浑邪,我看他们这城里是没人了!”
两个胡人大将在城下你一言我一语,笑得猖狂野蛮,脸上的血迹更显得狰狞,座下的马蹄上沾着红白相间的东西,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将军,咱们和这些匈奴拼了!”一员小将在城楼上红着眼睛道。
陈参将肩头的伤口才刚包扎过,他苦笑:“拿什么拼?我们的人已经死伤过半了,冲出去一死容易,可我们死了,这座城便再也保不住了,你看看这些畜生,毫无人性,他们会给城中的百姓活路吗?”
齐王带着大军去了关中,徐州城只剩下两千守军不到,几日下来,剩下的已经不足千人,可对方有过万之众,匈奴又彪悍善战,齐王若不回来,这城还不知能守几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豺狼迁入内地这么久,终究还是驯服不了野兽的本性,露出了獠牙。
小将攥紧了枪杆,望着死去同袍的尸体被匈奴的马蹄踩踏得支离破碎,热泪模糊着视线。
“那我们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能守一时是一时,守到我们……”陈参将绝望地望着漫天的黄尘,说,“全部倒下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