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道观的李凡安,将正源之前送来的药材,按照药方上的剂量配合着榛果,分配成三十份。
他将今天的一份,放进炉上预热的铫子中,加了些水,开始煎药。
约莫两个时辰,加了四次水,一小碗红如琥珀的药,出炉了,药闻起来并没有浓烈的苦味,甚至有点酒水的香醇。
李凡安轻轻抿了一口,略微甘甜,但还是有点药材的苦味,入口火辣辣,如同喝酒一般。
不再犹豫,李凡安一饮而尽,顿时,一种无比火热的感觉从嗓子眼泻下,窜入腹腔,流动在丹田,甚至全身。
李凡安能感受到一道极其浓厚的血气之力,正在滋养他的身体。
之前许久以来的血气亏空得到转变,他常年苍白蜡黄的脸,居然渐渐红润,整个身体也愈加温暖,不像之前寒气缠身。
“此药确实管用,有了它,再配合《丹房八段锦》的修炼,想来一年之内,我的身体就能恢复到普通人的状态。”
......
姓名:李凡安(13岁)
悟性:7
内力:8股
寿命:35(英年早逝)
功法:丹房八段锦(小成5%)
一连数天,李凡安通过服用药剂,配合着《丹房八段锦》的修炼,他的寿命增长了五年。
这可是五年,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又能有几个五年呢......
“悟性没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内力一如既往的一天增长一股,修炼进度也在固定增长。”
“固定增长...”
李凡安仿佛想到了什么,根据他的观察,自己每四天左右进度固定增长1%,如果进度增长到100%,那就需要一年左右,一年是365天,内力每天增加一股,到那时正好365股,而每天的大周天运气对应的也是三百六十五,这也太奇妙了。”
“不仅如此,《丹床八段锦》中练习的次数,也都有奇妙的吻合,之前第三段练习中的,
二十四度真,二十四节骨,二十四遍,就是如此。”
“难道,《丹房八段锦》的小成修炼,其实根本不需要刻意,只要每天运行融入八段的大周天,等到三百六十五天之后,就能突破。”
七倍悟性之下,李凡安见微知著,了解到了苦思十几天的《丹房八段锦》小成修炼之法,居然只是顺其自然。
“《丹房八段锦》乃道家静功,顺其自然,倒也符合道家真意。”
想到此处,李凡安心中大定,他现在只要等一年之后,《丹房八段锦》就能小成完满,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最近几日,都是明媚天气,龙虎山外积雪也消了不少,我要下山,采购一些吃食才行。”
自从李凡安身体一天比天好,他的饭量也愈加惊人,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将他准备过冬的余粮全部吃完了。
揣着正轩送的十五两银子,推着破道观唯一的木轮板车,李凡安走在了下山的小路上。
龙虎山位于大靖朝正东,隶属晋州郡,由于龙虎道宫天师一脉的存在,在整个大靖朝都颇具名望,历代新皇登基时,也经常会过来封禅祭祀。
故而,龙虎山下,乡镇集市,人间香火,也多是道家信徒。
“道宫外流千年养生武学《龙虎戏》,让人青春不老,延年益寿,有需要的详谈,底价不超过二十两。”
“道宫不传武学,内门弟子交易,只能透露其中一个字是‘天’,需要的留个联系方式,密会。”
“道宫天师赐福的铜钱,四两开售,天师使用的符箓,十两开售。”
......
近几日天气转好,龙虎山积雪融化,往来走四方的商贩,晋州郡游玩的百姓,还有下山采买的道士,尽皆汇聚与此,显得鱼蛇混杂,好不热闹。
李凡安作为道士,平日里以素食和米面为主,所以,他先找了家售卖粮食的牙行,用十两银子买了几袋稻米和白面。
紧接着,又去菜贩那购买了几颗地窖储存的白菜,准备弄点盐饼,腌制一番,作为佐菜。
龙虎山地大物博,四季都有相应的野菜,就算难熬的冬季,也有美味的菌菇,所以李凡安对时蔬并没有进行购买。
绕了一圈,发现粮食采买的差不多了,李凡安准备推着木轮板车上山去。
然而,当他走到乡镇集市的西南角,一片以龙虎山武学为噱头的武馆,红旗招展,顿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龙虎道宫,不仅在大靖朝道家颇负盛名,在大靖朝武道中,也享誉一方,尤其是当代天师,凭借着《太一功》成为了顶级武者,习武之人莫不崇敬。
故而,在龙虎山下,多有道宫俗家弟子和还俗道士,开设武馆,以此传播龙虎武学。
“武道一途,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认为成为三流武者那么容易,殊不知,一个三流武者,可以以一敌百,放在军中,也是个十进十出的白袍将。”
“站好了,所有的武学都是要从最基础修炼,百斤的石锁要能提动,实木的棍棒要能抗住,就算是《龙虎戏》也得给我练出个虎虎生风。”
迎面的武馆中,一个教头打扮的汉子,即使是寒冬腊月,也穿着斜肩披挂,露出如同铁注的肌肉,一边用棒子抽打在绑着石锁蹲马步的学徒们身上,一边眼神炯炯的说道。
李凡安看着武馆内,那一个个汗如雨下,面色痛苦的学徒,不由胆寒,想当年,要是老道士也像这样传授他武道。
以他当时的身体,恐怕一天就能暴毙。
哪怕他现在这副快要恢复的身体,做这么多体力淬炼,恐怕也吃不消。
“成为武者,果然要付出无比艰难的磨练。”李凡安在心中腹诽,而武馆里则笑嘻嘻走来一个营销伙计。
“这位小兄弟,要不来来学学正宗的龙虎武学,我们家师傅,可是道宫还俗的二流武者,精通道宫拳脚剑法,一身武艺,在道宫也是首屈一指。”
“最近几日,是我们家师傅收第二批徒弟的日子,只要你报名,高低也能成为一个普通武者,纵横一方,莫有敌手。”
就在营销伙计极力吹捧教学的汉子时,那汉子投来一道目光,并说到:“小南子,过了,普通武者并不能纵横一方,而且我在道宫中只能算个不出众的二流武者,传授的只是一些皮毛功夫,能领悟多少都看他们的造化,我也只是尽个传播道宫武学的责任。”
“周师傅,你这样说,让我很难做啊。我们武馆开价本来就比其他武馆少,每月房租,器材的维护,还有人员的衣食,这可都是真金白银......”
营销伙计见汉子直言不讳,立刻抱怨起来,其中所说也确实如此,这让汉子不好意思,有些尴尬的不敢言语。
“你们报名费多少?”李凡安见汉子倒也实诚,替他解围说道。
“一年88两银子,还送《龙虎戏》养生武学,以及一年食宿,你可以打听打听,周边所有武馆,就我们家和那家静功老人馆,这么便宜。”营销伙计见李凡安问价,就停下了之前的喋喋不休,急忙回应道。
一年88两银子对李凡安这个穷道士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于学武的人来说,确实不贵,穷文富武,88两银子,学赫赫有名的龙虎道宫武学,怎么看,怎么划算。
“静功老人馆?”李凡安一个连动功都修炼不了的人,自然对报名武馆没啥兴趣,倒是最后一个静功老人馆,让他提起了兴致。
“陈氏静功馆,师傅叫陈冲,早些年是个武者,后来被人废了武功,就转而修行静功了,还是那种一心只修行静功的。”
“天下谁人不知,静功只是辅助武功的一种方式,坐卧睡站的把式,怎么可能成为武道高手。一心一意修行静功,只有傻子和老年人才干,所以我们都叫它静功老人馆。”
营销伙计有些不屑的说道,显然在他眼中,静功根本就没有大用,算不得武道,这也是天下所有人的看法。
“那请问,陈氏静功馆怎么走?”李凡安问道。
“额...向里走到头,左拐。”见李凡安讯问静功馆,营销伙计先是一愣,随后冷淡的回道。
“谢谢。”要到地址,李凡安也没多言,径直推着木轮板车,向里走去。
“好端端的一个小孩子,不来练武道,居然对静功好奇,真是奇了个怪。”待李凡安走后,营销伙计嘀咕道。
“他身体虚浮,双手无力,像是大病初愈,不是个练武的苗子,不收他也是好事。”名叫周师傅的汉子看着李凡安离去的背影道。
另一边,李凡安推着木轮板车,走了一会儿,来到巷子最深处左拐,这里人气寥寥,周围只有几家零星的店铺,但开门的只有两家。
一家是卖酒的,还有一家就是‘陈氏静功馆’。
此刻,馆中门可罗雀,仅仅有一个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白发老翁在大厅蒲团上坐着,看他模样,练习的好像正是李凡安修习的《丹床八段锦》。
见有人修行和自己一样的功法,李凡安来了精神,站在大厅中,仔细观看起来。
“小孩,你是来学静功的吗?”
良久,内堂走来一个身穿红罗裳的小姑娘,小姑娘十四五岁,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到肩膀,睫毛很长,眼睛也如同清晨的露珠般水灵,脚上套着个红艳艳的长靴,看起来甚是灵动活泼。
“看一下。”李凡安如实说道。
“看是看不会的,不如报个名如何,我给你打八折,三十两银子一年,包吃住。”
小姑娘说话也是脆生生的,她皮肤白皙,屋外的阳光斜斜的映在她笑靥上,像是抹了层粉,格外明**人。
“我没钱。”李凡安继续说道。
“哼,没钱就到一边去,别碍着我做事。”小姑娘刚刚的笑颜消失,撅着嘴,拿起李凡安旁边的扫帚,开始打扫卫生。
“灵儿,我的教导都忘了吗?论人论品不论财,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要一视同仁。小兄弟,刚才小女多有得罪,你别介意。”
内堂中,又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男子蓄着一撮小胡子,面容方正,身穿白色长袍,说话还有动作,不像个武者,更像个教书先生。
“你就是陈冲,陈师傅?那个老人练的是《丹房八段锦》吧。”李凡安没有回男子之前的话,只是淡然问道。
“你这小孩,倒是有些眼力见,没错,我师弟练的正是《丹房八段锦》。”中年男子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小姑娘抢先一步,老气横秋的说道。
“灵儿,周老都能当你爷爷了,不得无礼。”中年男子提高了声音有些苛责道。
红衣小姑娘听见自家父亲的苛责,做了个鬼脸,向着内屋跑去。
中年男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又对李凡安道:“没错,在下正是陈冲。小兄弟,也练过静功吗?”
“陈师傅,你为何不教他真正的《丹房八段锦》?”李凡安看向正在练习的老者,皱眉问道。
听见李凡安这么说,陈冲倒是愣住了,刚想解释什么,门口突然闯进了一行人。
“你就是陈氏静功馆的陈师傅吧,我是前面龙虎江氏武馆的师傅,江盛奇,龙虎道宫俗家弟子,二流武者。从今天开始,我要向这条街的所有道馆,进行踢馆。”
“你是静功师傅,就从你开始吧。”
走进来的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衣袍,眼神锐利的中年人,他面色倨傲的说着。
显然,在他看来,陈冲,这个静功师傅,是这条街最弱的存在,所以要拿他先开刀。
“鄙人只教些养生,调气的静功,并不是修习武道的馆子,江师傅,还是去往别处挑战吧。”陈冲说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盛奇并没有离去,反而一个疾步,走到陈冲身前,一只手宛如鹰爪般抓住了他的手臂,一道内力随着他的一抓,传到了陈冲手臂,将他白色衣袖直接震碎。
陈冲双眉紧皱,丹田内传出一道内力,依附在手臂上,与之对抗。
只见,周围空气中隐隐震荡起涟漪,一黑一白,两个气机相互交错,引得周围桌椅微微颤动。
“嗯?有意思,居然纯练静功,达到了二流武者的内力,陈师傅倒也是个人才。”江盛奇语气中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轻蔑。
“不过就算是二流武者的内力,也比不过我。”江盛奇抓住陈冲的手臂,猛的一用力,又一道内力泻了出来,随着‘咔嚓’的骨裂声,陈冲吐了口鲜血,倒在了椅子上。
“我们走,去下一家。”江盛奇看都没看陈冲一眼,径直带着人去往别家武馆。
“爹爹。”内堂中,听见动静的小姑娘急忙跑了出来,焦急道。
“陈师傅,没事吧。”旁边练习的《丹房八段锦》的老者,也凑了过来道。
“技不如人,无妨。”陈冲坐在椅子上,擦拭了嘴角的鲜血,深吸了一口气说完,紧接着,又对李凡安道:“小兄弟,你是看出,我没教周老《丹房八段锦》的行气之法吧,那是因为周老丹田被废了,只能练练姿势。”
“其实一心修炼静功的哪个不是武道弃徒,周老他是丹田被废,我是武功被废,并答应了那个人,一生不再修行动功。”
陈冲谈及与此,又联想到刚刚被人踢馆羞辱,不由神情颓然,仿佛苍老了十岁般。
“静功不一定弱,甚至在我感觉中,它比动功还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