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经过荆镖头无意间的提醒,让我理清了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明白了你们的策反手法,又通过方将军的讲述,让我明白了申渊刚正不阿的为人。
由此我才下定决心,相信于他。
说实话,你们的手法很低劣,也就申渊当局者迷,一时间被唬住了,不过他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以此将计就计,把你们全都蒙在鼓里。”
龚七解释道:“我与大人共事四载,对他在京中时的一些事,有所耳闻。大人对为民做主,杀权贵被贬燕林一事,虽无怨无悔,但却始终放不下因此形同陌路的爱侣。
大人时常念道着,想立些大功,不说能因此官复原职,回到京城,只希望能离她近一些,不再这样天南地北也好。
所以,我以禁军令牌为饵,让大人以为此事事关陛下,大人为了前途、为了能早些与爱人重逢,纵使心存疑惑,也必不敢再参与阻挠我们行事。
但没想到......”
“龚叔。”已经苏醒的申渊,从人群中走出,他神色复杂地对龚七说道:“你我共事四载,你只深记我思爱侣心切,为何却忘了我从来不会因私废公?”
“大人......”龚七面露哀色,拱手一鞠到底,悲声道:“龚七有负大人信任!”
“唉。”
申渊想伸手扶起龚七,但却生生止住念想,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徒留一声叹息。
楚笑烦见此情形,冷冷问道:“你对不得起的,仅有申渊吗?”
“龚七,阴影中的鬼魂而已,又能对得起谁?”龚七直起身子,合眼叹道:“楚大侠,有话直说便是。”
“那夜,我潜入府衙,得到知府大人的许可后,入内翻阅季家户籍,发觉季家祖籍是肃州梁渠人。
那他为何不将英雄镖局立在梁渠,而是选择更为偏远的燕林?
我继续向下查看,发现季家往上几辈人,一直都在大燕各地游荡,居无定所,户籍信息时常变换,没有人会喜欢居无定所的生活,这很不符合常理。
所以我认定,季时休祖上一定出过什么问题,才会致使季家远离故土,世代飘忽不定。
说不定,季时休受胁迫的原因,就在其中。
果然,我在后面查到了季家的显赫之始,二百五十年前的先祖季鹏飞。
季鹏飞因履历功勋,官至右中郎将,护卫京都,可谓显赫一时,可惜最终因擅离职守,被剥夺官职,处以放逐之刑二百年。
而季鹏飞的转折之始,便是于燕林镇,以一千步卒全歼二百马匪,立下大功。
如此,季时休将英雄镖局建立在燕林的动机,也便说得清了,无非就是怀念先祖荣光罢了。
我虽不懂领兵作战,但却明白,要以一千步卒全歼二百马匪,简直是难若登天。
好奇之下,我翻找到了当年的备份文书,可惜原版不知所踪,仅是之后誊写版本,不够详尽。
其上的战果,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让我一度以为是谎报‘季鹏飞阵斩匪首扈勇锐,此战斩首一百五十三人,俘虏四十七人,无一逃走,缴获骏马一百四十七匹,己方步卒战死二十人,受伤五十三人,大胜!’
这是何等的离谱?
我之所以说,这份备份文书不够详尽,是因为誊写之人,把前因后果记录的无比详尽,但却似乎有意将交战的具体细节抹除。
为了弄清此战奥秘,我将整份备份文书反复读了数遍,在脑中模拟了数种可能,终于看出了些门道。
季鹏飞是收到情报得知,扈勇锐率领的马匪准备劫掠燕林镇,但却因大雪阻路,不得不推迟到冰雪消融之时,而季鹏飞则果断变卖家产,带着新招募的一千步卒,涉雪开路,赶至燕林设伏。
刚升任校尉,得到募兵之权的季鹏飞,却敢带着未经久训的新兵,去伏击驰骋草原多年的马匪?
勇气何来?
由此可以推论出,季鹏飞很可能已经盯上扈勇锐一伙很久了,在未升任校尉之前,便在马匪中埋下了暗子,待有了募兵之权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行动。
有肃州刺史的承诺,季鹏飞恐怕对这自‘马匪之王’葛升仙死后,肃州最猖獗马匪的性命垂涎已久,并视之为晋身之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正是因为足够了解自己的对手,季鹏飞才有自信行此险路!
季鹏飞留够了军中粮草后,便散尽银钱赠与百姓,让他们远离燕林镇避难,并派手下士卒全程护送。
清空燕林镇,季鹏飞除了是怕伤到百姓与束手束脚外,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毕竟,让精壮的年轻人留下帮忙,扩大己方实力,不好吗?
反正季鹏飞有募兵之权,形势又分外危机,临时征兵,权宜行事,并不算犯禁。
除非,季鹏飞对自己的计划有足够的自信,认为仅凭借己方这一千步卒,便能将二百马匪全数吞下。
如此,便没有必要让百姓也置身险地。”
讲到此处,一围观群众发问道:“会不会是季鹏飞撒谎,并未让百姓撤离,而是让他们抵御马匪,才取得了如此丰硕的战果?”
说这话的人,一听就知道不是燕林本地人。
假设,季鹏飞真能成功干出这种缺德事,那祖先都死光,燕林不是早就荒废了......
更何况,干这缺德事的难度,估计比全歼二百马匪还难......
楚笑烦笑了笑,回答道:“季鹏飞谎报军情,实则是以刀兵胁迫百姓留下,形成人墙抵御马蹄这点,我也想过,但这很明显不符合逻辑。
一镇少说也有数千无辜百姓,如此残暴的行径,且不说能不能将二者都杀光殆尽,瞒过天下人耳目。
季鹏飞那一千新兵,可全是刚招募的肃州子弟兵,他凭什么敢让他们拔刀对准肃州百姓,胁迫百姓去送死?不怕引起哗变吗?
就算这一千新兵具是狼心狗肺之辈,让一千步卒胁迫数千百姓,抵御二百马匪的冲杀?
三方人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
百姓是会逃命的......
这也不是两军对垒,无需正面冲阵,马匪来去如风,只会跑的更快......
场面大乱,就凭季鹏飞那一千新兵步卒,能干什么?
季鹏飞于镇中设伏,想全歼马匪,减少伤亡,就必须得先让马匪进‘瓮’,再让他们自乱阵脚,四散而逃,难以找到薄弱点,形成有效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