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裴青云很快就察觉到，他这憨人弟子的不对之处，及时插手，以不至于让沈潜成长为一个十项无能的废物，要是他这誉满江湖的“竹先生”，竟教出一个文盲弟子，非得被江湖中人笑掉大牙不可。

可惜的是，沈潜偏执扭曲的性子已经养成，裴青云数次试图纠正，但都效果不佳。

也正因此，裴青云格外照顾沈潜，觉得自己对他多有亏欠。

其实，本来“山海仙人”对楚笑烦的态度，也是放养，但这厮跑得实在是太过“狂野”，再不管管，根基就废了。

“山海仙人”也是无奈，让楚笑烦散功重修，后来更是打破了育徒原则，对其进行了“约法三章”。

见二人气氛有些僵硬，谷梁沙笑着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哈哈哈，这样就对了！”

“......”沈潜沉默片刻后，向楚笑烦问道：“师叔，季时休是怎么死的？”

“中毒。”

楚笑烦先是左右环视，确认无人从旁窃听后，才小声告知季时休的死因。

“中毒？”谷梁沙皱起眉头，他与季时休也算旧时，虽恨他背信弃义暗杀大哥，但像他这样的人，死在剧毒之下，是一种悲哀：“可知，是何种毒药？”

“此毒毒性迅猛惊人，怪我见识浅薄，并不识得。”楚笑烦斟酌片刻，方才说道：“但据我推断，此毒应是事先在体内蛰伏，而毒发契机，应是由伤势引动。”

沈潜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见血封喉？”谷梁沙苦思良久，也没能想出何种毒药，能与楚笑烦所说的毒性吻合：“能做到见血封喉的毒药，并不算少见，至少我知晓的，就有十余种。

但此类毒药的毒性，无不是猛烈异常，与人体天然相违，就连与肌肤稍有接触，都会让人痛苦万分，绝不可能事先潜伏在人体之内，却安然无恙静待毒性发作。

楚大侠的推断，已与世间药理相违。”

“我所不解的，也正是这点，但你我都并非是医者，也不好妄下结论。”楚笑烦笑着解释，而后对二人问道：“不知，谷梁大侠有何计划？准备带着阿潜，先去何处？”

“先去神鳌岛拜谢裴掌门，之后的事还未想好，或许会去见阿潜的其他几位叔父。何赤明的威胁不无道理，仅凭我一人之力，想护住阿潜，还是有些勉强。”谷梁沙对自身的不足，直言不讳：“楚大侠如此问询，可是有何指教？”

楚笑烦微笑，谦辞道：“谈不上指教，若谷梁大侠与阿潜没有线索的话，我倒是有些提议。”

谷梁沙先是扭头看向沈潜，见其愁眉摇头后，才拱手说道：“如此，还望楚大侠不吝赐教。”

“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季时休所中剧毒，究竟是何来历。”楚笑烦提议道：“我与榆州药王关系匪浅，他是负责供给百药盟药材的唯一药商，识得神医无数，自身也是医术超凡。

谷梁大侠与阿潜，若是不嫌麻烦的话，可取些许季时休所中毒素的样本，亲赴百药盟辨认。

我可书信一封，求药王代为引荐。”

谷梁沙沉声说道：“现在线索全无，也只好劳烦楚大侠了。”

“举手之劳而已。”楚笑烦摇头，表示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可惜我现在抽不开身，不然一定与谷梁大侠、阿潜同行。”

“哦？不知楚大侠还有何要事，可需我出手相助？”

哪怕是师叔侄的关系，楚笑烦为沈潜之事，付出的也已经足够多了，谷梁沙如此开口，正是想借机投桃报李。

楚笑烦洒脱说道：“危险倒是不会有，但估计会恶了许多人。”

如此言语，倒让谷梁沙升起了些许的好奇心，他直言道：“不知楚大侠，可否方便言明？”

楚笑烦淡然一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会与应知府、邵捕头同赴真陵，去讨回一桩陈年血债。”

“原来如此，楚大侠高义！”

谷梁沙恍然，所谓“阎王易躲，小鬼难缠”，敢得罪成分最为错综复杂的丐帮，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哪怕楚笑烦出自神鳌岛，也不见得能吃得消乞丐的报复。

丐帮虽惹不起神鳌岛，但却能让楚笑烦在江湖上寸步难行。

要知道，神鳌岛再强，也不过偏安一隅，丐帮再弱......这天下间，还能有哪里没有乞丐吗？

“既然知道了，就得做点什么。”楚笑烦伸了伸懒腰，呻吟着说道：“不然，总觉得有些良心难安。”

“这就是‘侠义’，也是当年我们兄弟七人的初心。”谷梁沙看楚笑烦是愈加顺眼，索性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块木雕的仁字令牌，递予其道：“十年前，我曾出手救下过丐帮帮主解丛辛，你拿着这块令牌去见他，可将此事责任全数抛在我身上，丐帮定不敢再报复于你。”

楚笑烦将令牌推回，解释道：“我既决定参与此事，便已不在乎丐帮的报复，无需谷梁大侠替我承担。”

“不，你应该收着。”谷梁沙再次将手中令牌，递到楚笑烦胸前，他肃然说道：“解丛辛虽有意整顿丐帮形象，但却无丝毫忍痛‘割肉’的决心。

丐帮糜烂已久，‘毒瘤暗疮’数不胜数，但偏偏这些‘毒瘤暗疮’，又是丐帮的中坚力量，其势力辐射根深蒂固。

动之，势必会伤筋动骨，严元逸身为边老英雄的嫡传弟子，便是很好的例子。

我曾多次与解丛辛说过，维持虚伪的侠义表象，并不能解决丐帮的糜烂本质，他们不会因你的仁慈而消失，反而会因你的犹豫而愈发猖獗。

一味的退让，只会让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唯有痛下狠心，将这些腐朽的‘树木’一一连根拔除，才能真正改变丐帮的现状，须知‘疼痛’仅是一时的，没有破后而立的决心，丐帮只会在‘沉疴’上，继续糜烂下去。

可惜，解丛辛太过优柔寡断，听不进去我的劝解。

而今，终于迎来的‘反噬’。

但这也是一次机会，一次将解丛辛从梦中打醒、让他看清现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