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沙了然，沈潜今日的表现明显不够成熟，有所顾虑也是应当，更何况楚笑烦作为师叔，对沈潜的了解，远比他深，思索片刻后，也便赞同了楚笑烦的做法。

“所以，二位的榆州之行，动静要尽量弄得大一些。”楚笑烦阴险一笑，提议道：“若是能多叫上几位‘七义’同行，一路上声势赫赫，那便更好了。

但也不要过于显露踪迹，最好是易容乔装上路，每到一处繁华之地，便寻机暴露几位的身份。

这样，不仅能让路上安全一些，还要让‘圣人’那边，自己脑补出你们此行的目的是榆州、是百药盟、是为调查季时休所中剧毒而来，不至于引起怀疑。”

“声东击西，此事包在我身上。”谷梁沙玩味一笑，心中已有定计，当即应下此时，继而问道：“不知，季时休留下的线索为何？”

楚笑烦低声说道：“季时休本已打算说出真相，但奈何毒性凶猛，已然回天乏术，只留下‘灵宝’二字，便溘然而去。”

“灵宝？”谷梁沙右手轻抚下巴，做沉思之状：“此为道教天尊之名，季时休所指，莫不就是‘灵宝天尊’？”

“季时休既已是濒死之际，所吐的每一个字，都应是至关重要，不会拐弯抹角，让人盲目瞎猜。”楚笑烦分析道：“‘灵宝’，很可能是‘灵宝天尊’的灵宝。

但其意所指，应当不是‘灵宝天尊’。”

楚笑烦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听得谷梁沙不甚明白，他皱眉说道：“楚大侠有何怀疑，直说便是。”

“这天下间，道观无数，拜‘三清’者有之，独拜‘灵宝天尊’者亦有之。”楚笑烦解释道：“可一提‘灵宝天尊’，便能让人想起的道观，唯有一家。”

谷梁沙恍然道：“楚大侠指的，莫不是‘灵宝观’？”

“不错！”楚笑烦颔首承认，接着说道：“陵州灵宝观，二流江湖门派，却有千年历史，号称是飞升仙人传下的道统，坐拥三山皆由朝廷敕封，历任观主具是道学精深、德高望重之辈。

季时休既敢直言‘灵宝’，而不怕我误会，其意是指灵宝观的可能性，极大。”

“此言有理。”谷梁沙苦思良久，也未想出其他靠谱的可能，灵宝观的嫌疑的确是最重的：“楚大侠既然认定了灵宝观，想必是心中已有定计。”

“没有。”

“......”

“哈哈，灵宝观坐拥天秃、天望、天门三座雄险奇山，楚笑烦早已是心向往之！如今奉师命，游历江湖、遍访名山大川，路过陵州，怎能不好好游玩一番？”

“如此，谷梁沙便祝楚大侠，玩得尽兴，莫要留下遗憾。”

“借君吉言！”

......

“师姐......”

“时休，还活着吗？”

“带着常儿，随我回红缨铁马会吧......风师叔很想你。”

“果然，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债已经还清了，随我回家吧，师姐。”

“还清了就好......再等几天吧，这镖局估计是开不下去了，总得把大家伙儿的后路安排好。”

“呜呜，母亲，父亲怎么了？镖局不开了吗？这不是我们的家吗？”

“常儿，心中不要有怨恨，你父亲不在，镖局自然也就开到头了。幸好，咱们母子还有一个家......”

......

七日后，清晨。

晨鸡初唱，将楚笑烦从睡梦中唤醒，打着哈欠，懒散着从床上起身，经过简单的梳洗，换上那一身‘沉夜明光’后，便推门向楼下走去。

自决战之日后，内力全失的楚笑烦，便一直留在‘琼林’中休养，骆红尘因担心风如玖母子安危，这几日都在英雄镖局暂住。

没了束缚的楚笑烦，每日是赏舞下棋，时不时与肃州名伶探讨曲艺文化，尽兴时，更是交杯换盏，过得好不快活。

日日耍到夜深，直到日上三竿才肯起。

之所以，今天会起了个大早，是因为，众人都选定在今日，离开燕林。

缓步行至一楼大堂，身着鎏金华服的南宫忆，正静立在“琼林”门前，侧望着街上的行客匆匆，看样子，应是已久候多时了。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南宫忆回身一望，当即笑着招呼道：“楚爷醒了？”

“不敢耽搁大家的时间。”深吸一口晨间的清冷，借此驱散了身体中最后一丝疲倦，楚笑烦随口问道：“怎么，南宫楼主特意在此等候，是不是，就差我了？”

南宫忆摇头笑道：“楚爷非是最后，还有风夫人那边尚未出发。”

“那其他人呢？”

“都已在城门等候。”

“哈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和最后也没什么区别！”

南宫忆笑着调侃道：“楚爷这几日过得快活，起得晚些也是应该。”

楚笑烦瞥了南宫忆一眼，谨慎道：“哎？你别搁着话里有话，我是抱着探讨‘艺术’的态度，去听曲赏舞，你可别想多收我的钱。”

“放心，我省得。楚爷，可是京中第一花魁暖玉姑娘的知己，我楼中这点庸脂俗粉，又怎能入得了楚爷的眼。”

“行了，就会搁着阴阳怪气，赶紧出发吧。”

“是极，楚爷先请。”

“唉，要是有的选，真不想跟你们‘琼林’的人混熟。”

“楚爷何出此言？”

“‘宾至如归’的落差感，你自己去悟吧。”

“哈哈，楚爷慢些走，你的身体应该还未完全恢复。”

“放心，已无大碍。”

城门前，知府简文雍正与前辈应飞白侃侃而谈，邵长青坐在一辆马车前，用手拄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城门前进进出出的人群。

詹良与邬三则坐在马车尾，如今燕林分舵已经被二人解散，分舵里的弟子不愿走的，便留在燕林，没了分舵碍眼，城里的百姓，也不会太过难为闲散乞丐，再加上简文雍承诺会帮衬着些许，留下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而想离开的，可以去离燕林较近的分舵，詹良已经事先打好招呼了。

反正都是当乞丐，去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