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回来了。

哈利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样一个丑陋、诡异的面孔，心中仇恨、恐惧、迷茫等数不清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清楚地知道，这就是杀害了自己父母的真凶，也是自己宿命中的敌人。如果没有这个人，他会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不必在德思礼家度过那不甚美好的十年。

为此，哈利心中对伏地魔的恨意是做不得假的。

但是同时，他心底又有些恐惧和迷茫，那种无力的感觉怎么也抑制不住。

这是一个令整个魔法界畏惧了几十年的黑巫师，是一个连邓布利多都要为之慎重的人，哈利根本想不到自己怎么样才能从他的手里逃开。

哈利现在只能眼睁睁地被挂在墓碑上，看着伏地魔开始检查自己新得到的身体……

他的手像苍白的大蜘蛛，细长苍白的手指触碰着自己的胸口、手臂、脸庞；那双红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更亮，童仁是两条缝，像是蛇一样。

他举起双手，活动着手指，表情欣喜若狂，好像完全忘记了被捆绑在墓碑上的哈利，也忘了此行最大的功臣小巴蒂·克劳奇。

许久以后，似乎是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伏地魔才终于把视线转了过来。

他把长得出奇的手指伸进一个很深的口袋里，抽出一根魔杖。他把魔杖也轻轻抚摸一遍，然后把鲜红的眼睛转向哈利，发出一声冷酷而尖厉的阴笑。

“差不多是时候了，也该叫我那些愚蠢的墙头草仆人们来看一看了……”伏地魔冷冷地说道。

他对小巴蒂招了招手。

小巴蒂会意地点了点头，跪伏到伏地魔身边，伸手掀开身上那件费尔奇的破旧衣袖，露出左臂内侧一个鲜红的纹身——那是一个骷髅，骷髅的嘴里吐出一条蛇。

这个印记在魁地奇世界杯赛上出现过，是在魔法界能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魔标记。

伏地魔仔细端详着它，然后把长长的、苍白的食指按在小巴蒂左臂的黑魔标记上。

哈利前额的伤痛再一次剧痛起来，小巴蒂也浑身颤抖了一下，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好受。

当伏地魔细长的手指从小巴蒂的印记上拿开，哈利看见，黑魔标记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做完这些以后，伏地魔的脸上露出残酷的得意神情。他直起腰，把头一扬，扫视着黑暗的墓地。

“在感觉到它之后，这一次又有多少人有胆量回来呢？”他喃喃道，发光的红眼睛盯着天上的星星，“又有多少人会愚蠢地不来……”

“我知道，我两年前失败了，因为德古拉策反了我原本最信任的人……而但是这次不同了，我找到了最好的盟友，恢复了全部的力量。”

他像是在对着小巴蒂和哈利，也像是在对自己说道。

“邓布利多，德古拉……过去的耻辱，我将会百倍让你们还回来！”

随后，他把目光看向哈利，嘴角掀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哈利·波特，你正站在我父亲的坟墓上。”伏地魔轻声说道，“他是一个肮脏的麻瓜，和我用着同一个名字……汤姆·里德尔。”

听到这个名字，哈利瞪大了眼睛。

“哦，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惊讶，对吗？”伏地魔冷冷地笑了起来，“我猜，你认识一个有着同样名字的人，并且那个人还是你还是你不错的朋友……”

“然而事实上，他只不过是用我不值一提的一个灵魂碎片，制作出来的人格罢了……他原本是我最信任的人，是啊，谁会不信任自己的灵魂呢？”

伏地魔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冷厉，“然而他却可耻的背叛了我，投靠了德古拉！”

哈利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原来，那个教导了自己许多知识、亦师亦友的黑魔法防御术助教，竟然只是伏地魔的一个灵魂碎片吗？他到底还值不值得信任？德古拉教授为什么要收留伏地魔的灵魂……

无数个问号浮现在哈利的脑海当中，他的思绪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伏地魔的目光突然看向了墓地的四周。

空气中渐渐充满了斗篷的窸窸窣窣声。在坟墓之间，在杉树后面，每一处阴暗的地方都有巫师幻影显形。他们全都戴着兜帽，蒙着面孔。

伏地魔沉默地站在那里等着。一个食死徒跪倒在地，爬到伏地魔跟前，亲吻他黑袍的下摆。

他身后的食死徒也是一样，每个人都跪着爬到伏地魔身边，亲吻他的长袍，然后退到一旁，站起身，默默地组成一个圈子，把老汤姆·里德尔的坟墓、哈利、伏地魔和依然穿着费尔奇的破旧衣服的小巴蒂·克劳奇围在中间。

“欢迎你们，食死徒们。”伏地魔平静地说道，“这个场景是那么熟悉，似乎两年前已经有过一次……那一次，我们一起去攻打阿兹卡班，但是在可恶的德古拉的阻挠下功败垂成。”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以为我已经没落了，甚至不如一个学校的教授……我同样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所以我这次复活的计划，没有找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不想看见再一次的背叛。”

人群中的卢修斯浑身颤抖了一下，暗中不断做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幸运的是，我成功找到了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仆人！”

伏地魔看向身边的小巴蒂，小巴蒂深深地对他弯下腰。

“小巴蒂·克劳奇，比起你们来说，他要年轻的多，也忠诚的多。”伏地魔冷冷地说道，“在他的努力下，我最终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力量。”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食死徒的情绪明显发生了变化，或激动、或惊愕、或惊慌、或恐惧。

看着他们的神情改变，伏地魔得意大笑起来。

“是的，我的力量回来了！德古拉和邓布利多在我眼里将不再是障碍，整个魔法界将会任我们驰骋！”

“从此以后，黑魔标记将会再次在魔法界的天空中闪耀！”

“恭喜主人归来！”食死徒们尽皆跪伏在地上，大声祝贺道。

“那么，我们称霸魔法界的道路，就从这个人开始吧——”

伏地魔残酷地笑着，慢慢走向前，转身对着哈利举起了魔杖。

“钻心剜骨crucio！”

哈利痛苦地尖叫起来。

他从未经受过这样痛苦的折磨……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肯定是沿着伤疤裂开了，似乎全身的骨头都在燃烧，眼球在脑壳里疯狂地转动。

哈利终于体会到了塞德里克被克鲁姆的钻心咒击中时的痛苦，而且由伏地魔亲手施放的钻心咒，只会比克鲁姆的黑魔法可怕的多！

他不知道塞德里克当时是怎么做到安然无恙的，他感觉自己只想要昏过去……甚至死掉。

就在这时，一阵清凉的气息从哈利的胸前拂过，仿佛一股甘甜的甘露，大大缓解了钻心咒的疼痛。

哈利的意识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意识到，那是在一年级获得黑魔法防御术考试第一名的时候，德古拉教授送给他的挂坠，可以适量抵抗黑魔法的攻击。

他突然想到，好像塞德里克也有一个同样的挂坠！

哈利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但是表面上依然在惨叫着，防止被伏地魔看出自己的异样。

同时，他的大脑在飞速旋转着，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折磨突然结束了。

哈利停止了惨叫，瘫软地挂在伏地魔父亲的墓碑上，抬头透过一层雾气看着那双发光的血红眼睛。夜空中回荡着食死徒的笑声。

“我想你们已经看到，认为这个男孩比我强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伏地魔大笑着说道，“但我要彻底消除大家脑子里的误解。”

“哈利·波特从我的手里逃掉完全是侥幸。现在我要杀死他，以证明我的力量，就在此时此地，当着你们的面，这里没有邓布利多来保护他，也没有他的母亲来为他做出牺牲。”

“我会给他机会，他可以和我搏斗，这样你们就不会怀疑到底谁更加强大了——”

“巴蒂，帮我把他放下来，把他的魔杖还给他！”

小巴蒂手一挥，用切割咒精准地割断了把哈利绑在墓碑上的绳索，又挥了挥魔杖，让塞德里克的“尸体”旁边的那支魔杖飞到了哈利手里。

在脚尖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哈利考虑过逃跑，可是他的伤腿直打颤，而且周围都是食死徒，他根本不可能跑掉。

“我听说你在霍格沃茨的决斗俱乐部名次还不错，”伏地魔轻蔑地笑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现在——开始决斗。”

哈利想要抬起魔杖，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念出咒语，甚至连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就再次被钻心咒击中了。

剧烈的疼痛占据了一切，逆十字护符的效果也已经结束了，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仿佛有白热的刀子扎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他再度惨叫了起来。

然后这一切停止了，哈利翻身爬起，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踉踉跄跄地撞到食死徒组成的人墙上，又被食死徒们嘲笑着推回到伏地魔跟前。

“休息一会儿吧，”伏地魔说道，两条细缝一样的鼻孔兴奋地张大了，“你应该很疼吧，哈利？你不希望我再来一次，是不是？”

哈利没有回答，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魔杖。

趁着周围的食死徒都在大笑的时候，哈利突然抬起头，勐地举起魔杖——

“除你武器expelliarmus！”

伏地魔当然不会被击中。

他似乎被哈利挑衅的行为激怒了，直接抬起魔杖喊出了索命咒的咒语：

“阿瓦达索命avada kedavra！”

一红一缕两道光束在空中撞在一起——哈利本以为自己会直接被击中，光荣地在决斗中死去。

但他没有。

哈利的魔杖突然像通了电似的振动起来，他紧紧攥住它，即使他想放手也放不下了——一道细细的光束连接着两根魔杖，既不是红的也不是绿的，而是耀眼的金色。

与此同时，伏地魔的魔杖也颤抖了起来。

完全猝不及防地，哈利和伏地魔都不受控制地升到了空中，两根魔杖仍然被那道闪烁的金线连在一起。他们从伏地魔父亲的墓碑前飞到一片没有坟头的空地上……

随着金线的迸发，一个又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从伏地魔的魔杖中钻了出来——

一个拄着拐杖的麻瓜老头、魔法部贴过寻人启事的伯莎·乔金斯……哈利意识到，这些都是伏地魔曾杀死的生命。

果然，哈利发现塞德里克并没有出现在其中，他应该还没有死去……

片刻后，又一个透明的人影从伏地魔的杖尖冒出来，而且哈利一眼就看出了她是谁……仿佛从一开始就期待着她出现似的，因为冒出来的人是他今晚想得最多的人……

一个长头发的幽灵落在地上，依稀能看出她红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哈利望着他母亲的面孔，双臂勐烈地抖动着。

“你父亲也在这里……”她的声音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很近，“他也想见你……会没事的，顶住……”

随后，一个头发蓬乱的高个子男巫——詹姆·波特的灵魂从伏地魔的杖尖升起，像他妻子一样落到地上，直起身子。

他走近哈利，低头看着他，用同样遥远、带着回响的声音对他说话，但声音很低，伏地魔听不见——伏地魔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吓得脸色铁青……

“连接断开后，我们只能待一小会儿。”詹姆斯·波特说道，“但我们会为你争取时间……你必须拿到门钥匙，它会把你带回霍格沃茨。明白吗，哈利？”

“明白。”哈利死死地抓住魔杖不放，眼里不知不觉溢出了泪水。

“就是现在，撤吧。”詹姆斯说道。

下一刻，哈利勐地甩开魔杖前的金色光线，转过身，采用了思考许久才想到的方法，抛出一个闪着明亮光芒的手灯——

这是德古拉制作的能转移他人视线的手灯，本来是在四强争霸赛迎宾时随手做的，为了让其他魔法学校的学生把注意力集中在哈利的伤疤上，当时给霍格沃茨赚足了面子。

原本德古拉只是随意地把手灯送给了哈利，但是今天却派上了极大的用场。

德古拉的制作即便再随意，也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巫师能抵抗的了的，即便是伏地魔都被影响了一瞬，以致于被詹姆斯和莉莉等灵魂拦在了后面。

借着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哈利扑到塞德里克身边，一只手抓住了塞德里克，另一只手抓住了四强杯——

门钥匙起作用了！

在伏地魔狂怒的喊叫声中，哈利和塞德里克被一阵旋风席卷而去，回到了霍格沃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