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雷尔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乌龟肉并不好吃，他依然感到牙痛，那些肉太老了。

“得多煮煮！”火须的大嗓门从船头传到船尾：“那些肉是我吃过最老的肉了！但汤的味道还不错！你的调料放得很好！”

李斯特露出开心的笑容，作为天朝人，厨艺被称赞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我对调料颇有心得，那些老肉确实不太好吃，我回去想办法研究一种药水软化它们，那就和狂鱼肉一样鲜美了。”

“说得对！”矮人发出热切的欢呼：“我可真是太高兴了！你和那些尖耳朵根本不一样！如果你是矮人该多好啊！”

李斯特忽视了对方的冒犯，各族之前的歧视一直存在，矮人认为人类太过虚伪，人类歧视矮人太过粗野，精灵族则认为除了他们之外所有民族都很落后，这种情况一直要到第三次战争才会被解决，他就算急眼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我能成为矮人，我肯定要将你和我关在酒窖里，看谁能出来。”李斯特的话让矮人发出兴奋的咆哮，连带着蒸汽船都快起来：“啊哈哈！小家伙！这话就对了！我就喜欢你这种小家伙！麦酒和杏子烤饼！嗯！太棒了！”

也许我该试一试？李斯特暗想，杏子烤饼？那是什么味道呢？

在这种纠结中，李斯特回到了自己的渡口，这里正如他离开时一样，光秃秃的灰色岩石基座忍受着雨水的侵蚀，里面满是浑浊的昏黄色泥浆，象征春天的暴风雨卷席而来，瓢泼雨水无情地打在四人和一头熊身上。

万幸，萨洛瑞安早就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在别墅里准备好了温暖的火炉和炖汤，鲑鱼炖汤里加了不少辣椒，很好地驱散了寒意，李斯特慢慢喝一口，他身上的潮湿感总算被驱逐走了，楼底下加尼斯·日翼正在给比尔喂食，她和龙鹰关系很好，和比尔打交道不会更难。

艾吉儿坐在门边，水晶灯的灯光洒在她的左脸上，投射出一个阴影，加尼斯回来时她整个人都缩在黑暗中，所有人都在等待李斯特四人吃完饭，让他们缓过来，再考虑接下来的问题。

“我已经完成了安东尼达斯大师和克尔苏加德大师的任务。”李斯特露出胸口的勋章，这枚紫荆花勋章代表着他已经成为正式的法师：“现在，我已经有资格建立一座法师塔了。”

“这是值得纪念的时刻。”萨洛瑞安微笑道：“现在你是一个当之无愧的领主了，纳洛拉斯公爵。”

李斯特摆摆手，他依旧不习惯这个称呼，他喝完汤后满意地擦擦嘴：“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建立属于我们的商业体系。”

所有精灵都竖起耳朵，包括艾吉儿，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父亲给我留下巨额的财产，但这也是一个负担，精灵和人类唯一的共同点就在于对魔法的渴望上，在人类世界，精灵们并不受待见。”李斯特小心组织着自己的词汇。

他顿了顿，周围的精灵们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达拉然已经是人类和精灵相处最和谐的地方了，但即便在这里，人类和精灵也有隔阂，更遑论魔法的荒漠。

“尤其是我，”李斯特看向萨洛瑞安，在这些人中萨洛瑞安是完全忠心于王室的，他深知很多事都无法躲避这名强大的战士，萨洛瑞安本身恐怕也很清楚他的作用，因此无需躲避：“我是一个半精灵。”

“人类不会信任我，精灵们，”他苦笑道：“王室被迫接纳我，如果不接纳我就代表血脉的流失，贵族们排挤我，因为我的出现占用了他们的财富和地位，普通的精灵们也不了解我，他们不比人类农夫好多少，相信的都是戏剧中的故事。”

“3000万金币，看起来是一笔很大的财产，足以买下一个小王国，再在王国上建立一座设备完善的法师塔，开办一所新的魔法学堂。”李斯特缓缓道：“但这毫无意义。”

“你们或许是被安排，或许是自愿来帮助我，我很感激你们。”李斯特看向艾吉儿，对方微微点头：“我在达拉然获得了承认，这就是达拉然和奎尔萨拉斯不同的地方，年轻的生命永远有用武之地。”

“如果你们想要回去，我不会阻拦，但我已经决定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属于我自己的王国。”李斯特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寇尔提拉、法隆、索拉纳、卡雷尔微笑着看着他，他们早就风雨同舟了，不是吗？

梅丽斯思索片刻，她抬起头：“那么什么叫您的商业体系呢？我想我们还没搞懂这一点。”

“每个人都是社会动物，我们寻求自己在社会上相应的位置，要想活下去，”李斯特拍了拍墙壁上简陋的地图，这上面他大部分领地依然是一片森林：“我们不可能坐吃山空。”

“这片领地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开发，出产药材也好，农产品也罢，总之，它得运作起来，给我们提供金币和源源不断的利益。”李斯特咳嗽两声，他在酝酿更多的计划，他绝不是喜欢坐着掉馅饼的人，相反他是不折不扣的行动派：“报社毕竟是第三产业，当战争到来时，这并不可靠。”

“第三产业？”

“战争？”

每个人抓住的重点都不同，有的沉浸在李斯特描绘的蓝图中，也有人发现李斯特天才般的规划，更有人专注于他的词汇，他对未来的忧虑。

“麦迪文并不可靠，”李斯特平静地解释道：“他不比喝醉酒的矮人好多少，而守护者最大的职责就是清理恶魔，对于人类而言短短百年没什么，但对我们而言，百年时间不过数年罢了，一闪而逝。”

“即便在达拉然，就有如此多的恶魔踪迹，外面还有这么多可怕的野蛮生命，我们每次都在向战争的天平上增添细沙，日积月累，总会有一天彻底倒向战争。”李斯特忧虑道：“我们的领地建设要提前了，而且这必须是一个为战争做准备的领地。”

精灵们哑口无言，莉亚德琳总算开口：“那个，我想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李斯特抬起头的目光如同狂怒的巨龙般可怕，所有精灵都在刹那间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畏惧，他沉默半晌，慢慢开口：“也好，莉亚德琳，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不应该接触这些事。”

莉亚德琳差点笑出声，听他的口气他好像银月议会里活了数千年的长老们，但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还有谁愿意走的，等暴风雨过去，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李斯特疲惫地站起来，他全身的骨骼都在颤抖，可以看到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精灵们默不作声，窗外的风雨声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