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毁灭有颜色,那么必然是克利修斯身上那抹紫红色。
幽能从不追求光与热的荣耀,它只是沉默地爆发,燃尽所有物质。
泰坦周身留下的深坑象征着曾经生机勃勃的泥土,而幽能的污染足以让这里百万年寸草不生。
远方的苍穹划过火花,漫天的云线挂在天空,如同灰色的彩虹桥,连接着导弹井和泰坦之间的时空,把人类的祝福送达。
避无可避,杀伤性弹头的覆盖范围如同孩子抛撒花瓣、沥沥春雨沁入大地,催生着盛放的火焰之花,让火光花色溢满春园。
大地被蹂躏得一片岩石裸露,剧烈的连锁爆炸像是化学反应一般扩散着蘑菇云生长的体积,高污染性的辐射如同炽热的光压,足以让监控摄像头主动降低感光能力。
烟尘迷了眼,狂风却如约而至,如同开闸般的气压释放,让地面的大气顿时变得和高空一般,气流切割着战场,细小的风涡搅碎着被卷入的物体。
热成像信号里,辐射的炽烈刚刚褪去,而显现而出的轮廓,却依然是原来模样,表示着大写的生命,傲然屹立于沙场。
克利修斯身上,不对称的骨刺和骨突被爆炸毁掉不少,甲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细碎的渣子掉到地上,而庞大的面骨的裂隙中,纤细的血肉触手在蠕动。
泰坦的生命如此茁壮,在这种烈度的爆炸打击中,破碎的只是外骨骼的表面,很快就如同记忆金属一般恢复了原状,只能从那些颜色较浅的线中看出这里曾经裂开过。
虫海从泰坦脚边冲锋而过,克利修斯的咆哮声刺激着它们愈发狂暴起来,信息素的接收让虫群的内分泌系统如同流汗般释放着肾上腺素,血液如同燃烧起来一样,嗜血的基因被无限放大。
虫群在泰坦的领军下越来越危险,而克利修斯一往无前地顶在最前面,所有火力被它一尊泰坦全部吸引,而那些弹药命中在他身上只是浅浅的一道痕迹。
枪林弹雨阻止不了泰坦的冲锋,漫天的烟尘被层层突破,人类只能徒劳地看着那道遮天蔽日的身影越来越近,大地也随着泰坦冲锋的步伐而颤动。
地动山摇一般,克利修斯冲进防御工事,拦截它的合金装甲被撞成一摊扭曲的废铁,而超高压电网裹在泰坦身上,除了让克利修斯紫红色的身躯多上一点黑线做装饰纹路以外,别无用处。
电火花在空中爆闪,战壕的土崩瓦解让装甲士兵还没能向虫海开枪便被泥土掩埋,然后被庞大的泰坦一脚踏平成夯实的土地,生生活埋,肺部爆炸。
这是战争的践踏,不论是堡垒还是坦克,都被泰坦无情地一视同仁,克利修斯冲锋的道路上,只有掩埋在历史中的废墟,叙说着曾经经历的庞大动能。
支援而来的空中部队向克利修斯开火,而泰坦目光转向那些飞在它周围的“小鸟”,无视那些可以穿透重型装甲防护的炮火落在身上,它顶着战术直升机编队的破片弹头,直接抓住那些枪声大作的空中单位,把它们打爆在手掌心,让大气中多出几朵白日的烟花。
震荡弹爆炸在眼前,掀起的冲击波却完全没办法撼动泰坦的身躯,克利修斯一声咆哮,野蛮地撕开弹幕,朝着后方向它宣泄着弹药库存的阵地而去。
刺虫的海洋跟随着泰坦这个先头潮水涌进人类的防线,已经被克利修斯掀翻的堡垒群显得漏洞百出,无力的零星火力被吞没在刺虫挥舞的镰刀附肢中,在虫海的扫荡下,无人可以在战场上苟活。
光蝎的矩阵火力为克利修斯提供了冲锋的路线,成群的大蝎子聚集在人类抛下的防线废墟上,它们联结在一起的聚光能量被汇合着发射出去,将路线上的堡垒残骸穿透,能级不减地顺利命中人类的基地,导致了局部爆炸和外装甲熔断。
无时无刻不在挥舞着皮质膜翼的翼龙群如同乌云向基地方向飘过来,它们肆意俯冲而下,从空中猎杀着人类的直升机和落单的士兵,只有从云层之上逼近的战斗机群可以把它们的注意力从虐杀中吸引出来,因为撕裂那些音速钢铁罐头会让翼龙更加兴奋。
轰炸机和战斗机的导弹经过超视距打击落在虫海中,而重型的腐蚀者们蜂拥而上,为泰坦清理着这些恼人的飞弹和嗡嗡作响的战机,把它们击溃在高空,任由解体后的钢板坠落。
坑道虫掘进的隧道贯通,这些狰狞的怪物破出地面,把虫族的出兵口直接架在人类防线的腹地,这次总攻中它们带来了虫巢里刚刚发育好的一波虫群,让那些狂暴的刺虫和爆虫直捣基地的后方。
顿时遍地开花一般,虫海淹没而过,人族慌乱反击的火力线表明着他们濒临绝望境地的现实,而克利修斯已经在虫群的攻势中抵达了最后的基地,那些火力口不需要多少距离、不需要瞄准,就能弹无虚发地覆盖到泰坦身上,因为泰坦的身影已经笼罩了这座钢筋铁骨的指挥中心。
监控系统中,唐纳德看着屏幕上已经盖住摄像头视野的黑影,面色平静,好像他并不关心自己的处境。
技术人员已经在克利修斯经历导弹洗地而毫发无损的时候就被这位督战员命令着撤离,至于这种战线生死攸关的时候下这种命令——被送上军事法庭已经是唐纳德现在最不关心的一件事了。
战况已经不在这位久经沙场的战士的控制之下,而达内尔指挥官的身影伫立在搭档身旁,和唐纳德一样,他也选择了坚守在最后一刻,听天由命。
破碎战争以后,世界陷入了彻底的迷茫和彷徨,而他们俩,在这些年里,从未像现在这样身心放松,像观众看表演一样看待自己的人生。
“你为什么不走呢……”唐纳德喃喃的声音传到达内尔的耳朵里,这位身上布满伤疤的将领偏头看向自己的上级督战员,淡淡地说:“你不是也没走么,”他们俩相视一笑。
在最后的炮火里,冰冷而精准的倒计时回荡在空落落的指挥室里,两位坚守的伟大战士站在指挥台上,达内尔就着子弹的枪口火焰点着一根烟。
他已经戒烟很多年了,在破碎战争胜利的那天起就是,而他和战友一起抽过的最后一包烟被他一直留着,直到现在。
唐纳德伸手从达内尔手中抽出一根烟,而这位儒雅的督战员从来没抽过烟,在烟雾弥漫里,他被呛得咳嗽着,好像肺部在向唐纳德抗议这种酷刑。
在烟头的火星中,倒计时归于零点,而此时泰坦已经暴力地拆开了指挥中心的外装甲,把指挥室暴露在空气中。
达内尔举起手里的大口径手枪,对着第一眼见到的克利修斯开了一枪,弹头在泰坦脸上留下一个白点。
与此同时,剧烈的爆炸响起,火海吞没了指挥室里的两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