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候,时间总是很容易度过。
即便是数着时间,但一个不留意,再回过神,闲下来,时间就又再过去了许久。
异调局,首都驻地。
一间屋子里。
敞开着窗,窗外阳光透进来,照在办公桌上,
老辰就坐在办公桌后,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
时钟依旧不停不缓,不快不慢的一下下往下跳跃。
中午十点整,
而距离永眠与梦境的降临已经过去五十二天。
也就是说,预言中的死亡,终焉,就即将到来。
这个真实的梦境就即将被撕碎。
在今晚,整个世界安眠过后,整个世界也再不会醒来。
即便是此刻还有梦境伟力的阻挡,老辰这位高级调查员也已经感受到了那惶惶不可阻挡,如同天倾的感觉。
望着那还跳跃着的时钟,老辰停顿着目光,沉默。
然后在时针指向十点零一分的时候,他站起了身,
走近到时钟前,面对着时钟停顿了下过后,伸手拉开了旁边的屋门,走了出去。
……
屋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远远的,甚至似乎能嗅到不知道哪里来的花香,和草木味道。
一点微尘,在透过枝叶缝隙的光柱中飘荡,一些安心的感觉不自觉侵蚀着心里那同样不受控制的不安。
老辰在屋外,再顿了下脚。
明明只是过去五十几天,但又像是过去许久。
一个多月前的灾难,似乎离大多数人已经很远,
远到那些经历过灾难和恐怖的人,夜里已经渐渐不再做噩梦。
远到失去亲人的人们,在忙碌和充实中,已经只是闲下来才会响起已故的朋友亲人。
远到让人以为,
这永眠与梦境伟力支撑下,平和与秩序的世界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让人不住的忽略,可能到来的终点。
城市里,受到洪水或者其他灾难影响的人们,
已经在对未来满怀着的希望中,开始重建家园。
房屋要重建,田地要重新耕种,
心情收拾起来,重新融入新的生活。
可,这注定是要戛然而止的。
重建的家园永远到不了建成的时候了,
满怀的希望,永远到不了希望结果的时候了。
一切都将在死亡,终焉中结束。
这会儿,
异调局驻地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看不到多少调查员的身影。
在永眠与梦境降临过后,灾难褪去,
虽然还偶有一些特殊事件,和扭曲怪物出现,
但相比先前已经少了很多很多,异调局难得的,也大概是唯一一次清闲了下来,
虽然还需要一些调查员处理一些事务,但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手,
于是,这些天,轮流给了一些调查员一些假期。
让他们自由安排最后的时间。
而到了今天,大多数调查员都被强制休假了。
而在今天晚上到来之前,他们可以自己选择,是否在夜晚到来之前,返回异调局。
望着平静,安静的异调局驻地内,
老辰再停顿了阵过后,再挪开了脚,
他还需要离开异调局一趟,去一个地方。
……
“……爸爸,我要吃冰淇淋。”
“好,宝贝今天想吃什么都给你买。”
蔽调查员正抱着自己的女儿,在动物园里的一家便利店前。
他母亲跟在他旁边,
“别一直抱着了,让她自己下来走走吧。你累不累啊?”
老太太在旁边看着直摇头,说着。
“爸爸,你累不累啊,要不我下来吧?”
“不累,爸爸有力气着呢,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真得吗?”
“真得。”
“那我要爸爸一直抱着我!”
“好。”
“那爸爸刚才说得想吃什么都可以也是真的吗?”
“也是真的。”
“那我要吃两个冰淇淋,然后两根烤肠……可以吗?”
女孩在她父亲的怀里,有些小心地问道。
蔽调查员望着他闺女,笑了笑,然后点头,
“可以。”
“谢谢爸爸……”
“老板,来两个冰淇淋,再来两个烤肠。”
“哎幼喂,你这儿给她吃这么多这些零食,哪行啊,别一会儿吃坏了肚子……宝贝乖啊,听奶奶的,咱们不吃那么多好不好?”
“爸爸……”
老太太听着这父女两的交流,连忙出声说道。
有些欣喜欢呼着的小女孩听着奶奶的话,停了下来,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爸爸,
“没关系的。吃吧……”
男人像是在回答自己闺女的话,也像是在对他母亲说,
笑着说着,再给那旁边的便利店老板重复了遍过后,抬起头望向远处,目光有些恍忽。
“哎……哪有你这么带孩子的?”
老太太后边看着直摇头,但却也没多劝。
“妈,你要吃一个吗?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东西凉,我可吃不了,我吃个烤肠吧。”
“好,老板,再来两个烤肠……”
“爸爸……你今晚就又要再走吗?”
“嗯,等陪宝贝和奶奶逛完动物园,再到处走一走,天黑之前,爸爸就要走了。”
小女孩拿到了冰淇淋,一只手一个,烤肠让她父亲拿着。
吃着冰淇淋,女孩笑眯着眼睛,再对着她爸爸问道。
蔽调查员笑着,应着,摸了摸他女儿的头发。
“好吧……”
小女孩有些情绪低落,但小孩心性,很快就又再心思放在了别得身上。
“小狮子,爸爸快看!”
“嗯,爸爸看到了……”
在最后一点时间,
蔽调查员就陪着他的亲人,孩子。
……
“……诶,你怎么回来了啊。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啊?”
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老母亲正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一个提着包的身影从路上由远及近,
到近处了,老母亲才发现,这是她孩子回来了,
多看两眼才敢确定,赶紧走了过去,
“没……就是突然想回来了。就回来了。”
年轻人应着,笑着。
“诶,也没提前说一声,也没给你买点菜回来做点好吃的……”
“不用,妈……我就是想回来了……”
……
“老钱,你家儿子回来了啊,还在这儿下象棋呢……”
“哪儿呢?骗我呢?”
“谁骗你啊,都到小区门口了。”
“不下了,不下了……”
小区凉亭底下,下着棋的老子象棋子扔下,就往家里走了。
“诶,象棋不要了?这还是你的象棋呢?”
“不要了……呸呸,你把我收着,先收着……”
“嘿……这老钱。”
……
“都回来几天了,你假这么长呢?一天天就知道躺在那儿,看着就烦人。”
“走走走,赶紧走,出去上你的班去……”
“妈,我就是想待在家,和你们在一块嘛……”
“……”
“就会说好听的!……中午想吃点啥啊?我让你爸去买!”
……
或许是洪老头最后一点遗留的力量,在这真实的美梦中得到一点残留。
有意识的,无意识的,
在这儿真实的美梦即将醒来,被撕碎的时候,
不少人都和自己家里人,想在一起的人待在一起。
……
“先生。”
老辰已经到了要来的地方。
在这儿真实美梦要被撕碎的最后一天,在死亡,终焉将要降临的时刻,
老辰再次来拜访望安河畔的这位神秘强大者。
路上,他在看到一些,城市里,道路旁,欣欣向荣,重建家园的景象。
这会儿,他更有些沉默。
他停在了景谌摊位前,站着身,低着头。
喊了声过后,却一时无言。
“坐吧。”
景谌依旧将凳子递了过去,
老辰接过,弯腰将凳子放在身旁,却没有坐下。
“这次就不坐了。”
“那辰调查员,这次想问什么吗?”
景谌望着老辰,和老辰身后的街道,城市。
即便是这时候,他心绪依旧很平静,就似乎已经是如同窥视未来时那样,
在那无尽的虚无中。
他知道终焉就要到来,可是并没有什么恐惧。
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而对于老辰,或者说异调局这些调查员。
这些为了这最后时间依旧保持秩序和美好的调查员,景谌还是很尊重的。
在景谌的问话中,
老辰沉默,摇头,
“这次,没有什么需要问的。只是来拜访先生,感谢先生一直来的帮助和指引。”
“异调局,我们,能够撑到现在,先生您给予很多启示。”
“不用谢我,我做得很少。”
景谌再摇头,答了句。
老辰就又再沉默,然后抬起些目光,望向景谌,
“另外。一切都将走向终焉,我们的存在,我们的历史,文明存在过的痕迹都将化作虚无。”
“不知道先生,是否也会随着终焉一同归去。”
“如果先生还能够度过中央,希望先生能够记住我们。”
“这是我和异调局,最后向先生的请求,希望您能够答应。”
“记住?”
景谌目光难得有些恍忽,重复了遍。
“嗯,如果先生存在下去,希望先生能够记住我们曾经存在过。”
“我们的存在,对我们本身就有意义。不过,依旧希望,能够留下一些痕迹。”
老辰请求道。
景谌望着老辰,再看向远处的城市,城市里还是那么热闹。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熬过终焉。如果真得可以,我会记住。”
“谢谢先生。”
老辰诚恳而尊重地道谢。
“……那,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准备怎么做?”
景谌能够直接看到,但还是选择发问。
“异调局,调查员,从来不放弃挣扎。即便是现在,也是。”
“在美好的梦境破碎后,我们还会继续履行我们的使命,直到,终结,终焉的到来。”
老辰给出了回答。
即便是已经以永眠与梦境,保证秩序和平和度过了世界的最后时间。
但在最后一刻到来时,异调局依旧不会放弃挣扎。
说着话,
老辰停顿了下,然后向景谌笑了笑,
“也为您,留下一些更深的印象。”
景谌看着老辰,没说话。
沉默了阵过后,从摊位后站起了身。
“那先生,这次我们就告辞了。希望,还能有再见的时候。”
“嗯。”
景谌应声过后,老辰笑着,转身离开。
景谌再窥视了一次老辰和异调局的结局,
沉默,没有叫住已经走远的老辰。
在老辰走远过后,
景谌没有选择再重新坐回摊位后,朝前离开了望安河畔,选择回去住处。
……
“景先生……那您吃饭,我就先走了。您吃完饭把碗快放进洗碗池,或者就放在桌上就行。我明早再过来取。”
“……嘿,本来是该等着景先生你吃完,我把碗快盘子洗了再走。可不知道今晚怎么的,就想早些回家,家里老婆子也打了几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嗯,那庞叔,你就早些回去吧。”
时间到了傍晚。
庞叔将做好的饭菜带了过来,给景谌摆好过后,就提出了告辞,
景谌坐在餐桌旁,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真是不好意思……那门我给您带上。”
庞叔带着些歉意,退出了屋子,还带上了客厅门。
景谌再转过了目光,望向窗外,窗外,此刻已经是到了傍晚日暮。
看着那逐渐下坠的夕阳,景谌停顿着目光,
想着先前窥视到的,异调局的未来和结局。
……
另一边,异调局首都驻地。
老辰,卯兔调查员,和一众归属首都驻地的调查员,都再次聚集在墓园前。
其他各地区异调局驻地的调查员,高级调查员也都像这里一样。
站在所有人之前,最靠近墓园的位置,
老辰望着聚集起来的所有调查员,此刻,还有休假的调查员在返回,
再汇入这个队伍。
无人说话,只有墓园里的风声,枝叶窸窣的碰撞声。
终于,等到所有调查员都站在这墓园前,
老辰望着所有调查员,望着垂落的夕阳,平静而坚定地出声,
“同志们,同袍们,战友们。我们将履行异调局,调查员最后的使命。”
“我们将完成最后的使命。”
“即便对终焉,对死亡,不可改变,不可动摇。那请,让我们死在其他人之前。”
“请让我们,死在其他人之前。”
有人跟着说话,没有太激昂的情绪,只有平静地话语。
从选择成为调查员,就选择了死亡。
他们并不那么恐惧死亡。
使命压在每个调查员身上,而今天,此刻,他们将最后践行他们的使命。
他们的使命就将要迎来终点。
望着同样平静给出答桉的一位位调查员,
老辰顿了下,然后最后拿起了他的通讯器,
“同胞们。”
异调局几位高级调查员曾经犹豫过,是否在最后时刻公开关于终焉,关于死亡。
但最后,还是选择在最后半小时,公布一切——即便隐瞒,也没办法让所有人在希望中结束,
真实的美梦被撕碎的那一刻,一切都会血淋淋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们面临着巨大的,灭亡的危机。”
“五十几天前的,灾难,只是序曲。这五十多天的平和与秩序,已经是我们努力过后的假象。”
“很抱歉,我们已经做出了许多努力,但很遗憾,我们的努力还是将在今日终结。”
“一切的终结将要到来……”
老辰对着通讯器说着,而这些话,同时在整个世界的不同地方响起。
……
“看看……看一下新闻。今天白天看到说,今晚好像有什么重大的消息要公布来着。”
有在屋子里的人突然响起来,说着话,准备换台的时候,
突然发现,所有频道都跳转了,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老辰,辰调查员宣告终焉与死亡的话语声从电视中传来,
整个屋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发现,不光是自家的屋子里的电视,整个小区里的广播,
一切能够发声的公共设备,好像都在发出着声音。
屋里,室外,
正吃着晚饭,还忙碌着工作。
看着电视,玩着手机,做着各种事情的人,
都从不同渠道,同时听到了这声音。
声音里似乎透着一些疲惫,不过没人注意了。
一个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马路上开车的人也相继停了下来。
整个世界,在此刻都好像停顿住。
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下来,
只有那宣告终焉将要到来,诉说着一切的话语声响起。
恐惧还未曾在人们心里爬出,
就在所有人都还在发懵,而对那广播中的话语声难以确信的时候,
容不得任何人不相信。
毁灭,死亡,终焉,就已经到来。
“轰隆……”
轰鸣如同雷声的巨响在天空中响起,
然后,原本晴朗的夜空,就像是被撕裂开。
天,好像被撕开一个大洞,暴雨……不,就是天倾洪水,直接从天上倾泻而下。
还有的地方是降温,
突然就有寒冷刺骨的风刮来,轻易带走了室外每个人身上的温度,有人朝着室内奔跑,
有人慌忙在恐惧裹着衣服,但骤降的温度,降温的速度比穿衣的速度还快。
有的地方是升温,突然有炎热的风刮来,然后水汽就被轻易带走,
人在恐慌中,从脱衣,到浇水,再到地上腾起火焰,热浪扭曲着空气。
有地方滔天的海啸直接遮挡了天地,有地方地动山摇。
之前已经平息的灾难,好像重新卷土归来。
“哇哇……”
不少地方,有孩子哭了起来,
然后是惊恐而绝望的呼喊。
“……很抱歉。我们还有半小时。”
“你们可以选择半小时内,和家人一起度过,也可以做些你想做的事情。”
然后,再在老辰最后的宣告声中,一个个人再重新平静了下来。
或者说,木然失神,发愣。
如果这个时间是一天,可能天下大乱。
但现在只剩下半小时,在撕碎了真实美梦的无数灾难下,
什么也做不了了。
甚至都不足以让许多人真正反应过来,意识到,怎么了。
屋子里,
一个个人靠着墙壁,滑到了地上,
两眼失神的,坐着,
最后,大多数原本就团聚在家里的人,选择和亲人抱在了一起。
在无数灾难带来的,震耳欲聋,似乎要毁灭世界的巨响下,
整个世界,又显得格外安静。
“……爸爸,是不是我们都要死了?”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有小孩缩在父母的怀里,望着窗外倾泻着,似乎要毁灭世界的洪水,眼里有些恐惧和懵懂。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爸爸在呢……”
大人安抚着孩子,又像是在安抚着自己,最后两个大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
“妈……”
“我在呢。”
“妈,听到了吧?”
“听到了,还感受到了,这天真得要收人了啊,真是冷啊。”
有年轻女孩跑出了卧室,有些恐惧地望向厨房里的母亲,
母亲沉默了阵,然后抱住了她,
“知道从卧室里出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还要玩一会儿游戏呢……坐吧,妈给你煮点吃的。”
母亲沉默许久,只是这样说。
“……我就在这儿,陪着妈你。”
年轻女孩张着嘴,想说许多话,最后只是这样说了句。
“嗯……”
……
对大多数人来说,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灾难,毁灭,死亡,终焉。
好像顷刻而至,明明上一刻,还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但下一刻,就不得不面临必然到来的终结。
有人恐惧,有人不安,有人绝望。
而异调局的大多数调查员,
则是目睹着,无法阻止着终焉步步紧逼。
“……履行我们最后的使命吧。”
老辰对所有人说的话,并没有那么长。
再向所有人说了灾难,死亡,终焉过后,老辰放下了通讯器。
抬起头,迎向这片天空也开始倾泻下的暴雨,
暴雨已经不能说是连成线,而就是从天空破洞中倾斜下的瀑布,
只是顷刻,整个地面就如同蓄水的池子,不断上升着水位线。
而这儿,
灾难,也仅仅是终焉到来的前奏,只是死亡的序曲。
原本就已经开始肆虐的死亡,
在所有人都意识到死亡将要降临的时候,
它就终于彻底到来了。
整个世界,原本的天空,变得再没有一点光亮,
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
而在这种黑暗中,
终结到来。
没有依赖灾难,没有依赖疾病,
没有依赖任何方式,死亡彰显着她的权柄。
一片片地域,死亡如同必然到来的终结,步步走来,
到来之处,生命就归于了死亡。
一切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
都在凋谢,枯萎,腐败,崩塌,死去。
能看到远处的城市,一切的建筑,一切的存在都像是在死亡下毁灭。
而就在死亡之后,
终焉也紧随着到来……
如果死亡是将整个世界化作黑暗,
将一切化作死亡。
那终焉过后,一切都消失了,死亡也走向了终结,
一切化作了虚无,
虚无在整个世界蔓延,
就如同景谌曾经看到的那样,就如同景谌曾经窥视到的命运身上的虚无斑点。
异调局,
老辰化作了一片光,迎着那黑暗和虚无而去。
这是调查员最后的使命,这是作为调查员最后的挣扎。
但,就像是一簇烛火,探进汪洋,
毫无阻挡的,老辰化作的那一缕微光,熄灭了,
消失了。
异调局,辰调查员牺牲。
然后是卯兔,寅虎,丑牛,午马,未羊……
一位位高级调查员几乎在老辰的同时,
迎向了那侵蚀而来的虚无,
然后,没有给那虚无带来任何变化,也没有阻碍她的脚步,
她,就是到来了,
就是必然的终结,说是虚无侵蚀着整个世界,不如说是整个世界走向着虚无。
一切的力量,一切的存在,一切的伟大,都在其中化作虚无。
仿佛,这是本来就该的结局。
一位位高级调查员,全员牺牲。
然后……是一位位精英调查员,一位位普通调查员。
他们履行了最后的使命。
……
景谌从漆黑的屋外,收回了目光。
望向还在跳动的时钟。
他看到了异调局有些悲壮的结局,
现在这时刻,异调局的一位位调查员应该都已经牺牲了。
可他的心绪依旧很平静,似乎即将到来,就是本来世界的结局。
就该是这样的……无所谓悲伤,也无所谓恐惧。
“……爸爸,死是什么?”
“爸……你怕死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突然一瞬间,景谌好像听到了无数嘈杂的话语声,
好像就是他这栋楼里的,又像是更远处。
但紧跟着,一切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整个世界,一下平静了下来。
而以更宏大的视角看,
就是无尽的虚无在景谌所在的地方之外,
不断的扩大,景谌所在的这片还未被虚无吞噬的地方也越来越小,
最终,只剩下景谌周围这方寸之地。
忽有所感,
景谌看到那身前的时钟停止了跳动,
转过身,原本周围已经化作了虚无,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存在。
在不禁低下头,才发现,已经没有低头的概念,
而他,也已经化作虚无。
他也已经不存在。
我的概念,似乎也丢失了。
‘我’不存在了。
只剩下虚无。
……
在这虚无中,
时间没有意义,空间不曾存在。
似乎是刹那,又似乎是永恒。
一个意识突兀地冒了出来。
没有出现的过程,也没有出现的理由。
就如同平静的湖面突然莫名乍起一点涟漪。
他,感觉到了平静。
然后从平静中,找到了我。
“终焉?”
‘我’有想法冒了出来,
“终焉是终结,也是未来的开端……”
“那未来在哪里?”
这道意识有了些疑惑,然后恍然,
“我就是未来……”
当意识到这点。
他下意识低头,蓦然,
所有的虚无都消失了,世界又再浮现了出来。
只是他想,该有个未来。
于是未来到现在,就出现了。
他再看到了自己的身躯,
景谌再看到了自己的身躯。
景谌再抬起头,望向窗外,
他再能够看到世界,也能看到世界的未来。
而窗外,似乎只是度过了刹那,又像是度过了一夜。
黎明的光,照入这间屋子的窗户。
景谌笑了笑。
“终焉?未来?”
……
而另一边,世界重新出现。
异调局也重新浮现。
已经随着虚无化作虚无的老辰,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然后蓦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在异调局驻地的墓园前。
“这是终焉之后的世界?”
望着天空,黎明乍破的朝阳。
老辰升起些明悟。
他望了望自己,再望了望远处。
……
于是,
再终焉之后,未来到来的第一天就要度过的时候,
当夕阳再一次到来,余晖挥洒在望安河面。
在望安河畔,
老辰再次看到了那位神秘的强大者,
他对他说,
“谢谢您,记得我们的存在。”
景谌闻言,笑了笑。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