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实验体……不可……能!”
六公子又一次蠢蠢欲动,但是他这一次没有轻易出手。
那根仅剩一半右臂好像在提醒着他,轻举妄动的后果是怎样,刚刚的一击,让他的警惕性已经爆表。
“六爷,容我问一句题外话,现在的时间是什么?”
六公子愣了一下,但仍下意识地回答道:
“11点25。”
李盈缺点了点头。
“那就好了,差不多该来了。”
“什……”
一阵深沉悠远的诡异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六公子还没说出口的话。
病房内所有的照明设施全部熄灭,一切机械装置全部断电。
那响动好似于古寺钟声,在群山之间回响,空灵悠远。在那钟声之下,似乎一切都变得渺小可笑。
悠远的钟声还在一下一下的在在场所有人脑袋里响起。
再下一刻,爆破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震耳欲聋,于此同时,整个实验室都剧烈地震动。
爆破的轰鸣之声由远及近,一道红光乍现,回廊左侧的墙壁被生生的撕扯开来。
一道机械合成的男性嗓音,从黑暗的房间角落飘了过来。
“根据昨天夜晚,从曾交易多次的沙海猎人处收到消息……灵枢,就在这里,实验,就在此时。”
李盈缺再次长出一口气,他的计策又一次落在实处。
众人隐约能看见一个高大轮廓正从黑暗之中走过来,随着人影的出现,整个空间内的空气凝滞了起来,变得十分沉重,压得赤坊司的众人们连站立的姿势都难以维持。
研究所断电,室内陷入一片黑暗,那个人周身却散发着淡淡的赤红色微光。
借着男人身上的微光,他们看清了——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墨红色的长袍,戴着一只画着白无常面庞的面具,一头苍白鹤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犹如恶鬼。
他身上那件长袍纹绣着血红落日与苍茫云海,那红日的颜色浓烈而阴沉,而在浮云之间,有一只人面虎身的异形怪物,张牙舞爪,正张开一张血盆大口,要将那红日也吞没。
他的身边,有一个二十厘米左右,像是荧光棒的月白色长条发光体,正盘旋在他的身周,像是一只乖巧的小鸟,不断地绕着圈儿。
男人的打扮,衣着,散出的淡红色微光,以及那可怖的气场,都在阐述一个事实——
他也是遗蜕者。
这是一场对研究所有预谋的袭击,袭击者当然不止白发男人一人,四处传来的绝望嘶喊声,弥漫在研究所内部的血腥气息,都证明了这是一场大规模袭击。
然而袭击的起因,却只有李盈缺一个人知道。
如果计划的前半段,说服灵枢帮助自己,想到挟持巽元魁作为要挟,是前世智慧的所在,那么这一个环节,就是来源于原主在沙海猎人职业生涯之中的积累了。
闯荡沙海五年,刀口舔血,原主为了挣钱,可谓不所不做,只要能赚得多,甚至敢与联邦明令禁止接触的邪派宗门——梼杌宗进行长期交易,并且取得了他们的一点信任,拥有了保留他们一份通讯波段的权利。
昨夜,他将通讯波段告知灵枢,让她发出了一份讯息,详细记载了灵枢所在与实验室状况的讯息。
他不信成为仙人的诱惑力对他们来说还不够大。
在他的估算下,只要梼杌宗的人侵入实验室,他们最先注意到的,肯定是在场的最强者,他们会直接对巽元魁手下的人动手。
李盈缺知道,引诱他们来到此处搅乱局势借机逃离,决不能说是个上策,因为他们会通过给出的波段判断是谁发来的讯息,在最后落空后,他无疑会成为他们的追杀对象。
可是以后的事儿,只能以后再想了,总得把现在挺过去不是?
随着“咔咔”的声音响起,白发男人的脑袋转向了正在与李盈缺对峙的六公子。
“哦……是六爷的魂魄……你想要阻止我们……夺取仙人剑魂么?”
白发男人的身躯发出了一阵机械的嗡嗡声。
六公子的人造躯体颤抖了起来,先是一个实验体斩出惊天一剑,再是梼杌宗教徒突然入侵,连续发生的一连串意外,让他实在无法理清状况。
“怎会……如此?”
假如不是寄身于一个人造义体之中,此刻六公子的神色一定是无比惊讶的。
几个赤坊司所属,压抑住了恐惧,悍然向着白发男人杀去,却都在还未接近他的躯体时就变成了一滩混着破铜烂铁的血肉烂泥。
白发男人的手始终没有动一下。
“呼……蚍蜉撼树,有何裨益?”
男子的机械发声装置长出了一口气,冰冷的合成音在微微颤抖,嗡嗡作响。
李盈缺心里暗自窃喜。
虽然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人,不过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梼杌宗派出来的领头者,是个相当有分量的人,如果不是这样,还真不能替他钳制住六公子,让自己得以脱身。
他抬起右臂,向着地上的那堆烂泥勾了一下手指。
还在从尸体之中喷涌而出的血液,凝聚成一道道血柱,向着他身周盘旋着的那只月白色发光体汇聚而来。
血液在发光体包裹住,构成一柄笔直长剑的轮廓,构成剑身的血液仍然在不断地律动,仿佛有着生命,还正在不断地呼吸。
白发男子抬起右臂,握住了那只鲜血构成的长剑,作为剑柄的部分,正是那只月白色发光管。
李盈缺意识到,那柄月白色发光体是一只人造飞剑核心,那个遗蜕者使用取血邪术覆盖了那柄核心,构成了一柄汉八方古剑的轮廓。
血光一闪,长剑挥动,向着六公子的躯体横斩而去!
长剑斩出的下一瞬,他的视野之内,只剩下了无尽的血色。
李盈缺的身体轻盈地向后一跃,双腿义体的强大驱动力再加上灵枢为他搭载的轻功,让他一跃就跳出了十余米远,勉强躲避出了白发男人一剑的杀伤范围。
血光收歇,李盈缺定睛看过去,六公子抬起仅剩的左手,捏住了那柄包裹鲜血的飞剑。
虽然双方看似是陷入了僵持,但是显然,六公子为了接下这一剑也付出了不少代价:那只与飞剑直接相抗的手臂已经破破烂烂,断裂的管线和仿生装置叮了咣啷地掉了下来。
身上的那件防御能力拉满的麒麟袍与黑斗笠也被那一剑撕扯开,烂成一团,被袍子掩盖的人造躯体完全展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