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阴鬼的屠杀之下四下奔逃的警察们,在飞鱼服和黑斗笠出现在他们视野边缘那一刻,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地向他伸出手臂,就差把眼珠子瞪出眼眶外面了。
“锦衣大人,救命,救命!快杀阴鬼!”
黑斗笠,飞鱼袍,绣春刀,重明的普通民众或许不认识这些东西,但在稍微了解十三司内情的警察部队眼里,是重明雷霆之力的最高象征。
哪怕只是最低等的猿袍,对他们来说,也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或者说,他们与人类本身就有所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被当成了洪流之中唯一一根能抱住的圆木。
出声求救的两个警察乘坐的警用飞行器外,正围着三只阴鬼。
它们应该是打光了手中武器的子弹,正使用手臂义体内弹出的振动刀不断挥砍着那台已经被鲜血染成赤红的警用快艇。
每一刀斩下,快艇的外壳上就会多出来一道深深的刀壑,快艇发动机正在冒出浓浓黑烟,不知何时便会爆炸。
快艇的驱动装置已经报废,警察们的武器打在阴鬼的身上,不能让它们有丝毫退却,甚至没有造成明显的外部损伤。
开阳军工在这些帮派成员生前给予了他们性能优秀的防具,在他们变成阴鬼之后仍然保护它们的身体。
警察们被困于无法驱动的快艇之内,明知快艇即将散架,却根本不敢下车。
他们只能缩在这只联邦为他们铸造的钢铁饭盒内,等着阴鬼打开它们的外卖。
直到“咣当”一声爆响,某个东西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飞行器的顶部。
坐在飞行器内的警察们看着脑袋顶上凹陷下来的金属板,恐惧如一只利爪,沿着经脉一路上升,捏住了他们的心脏。
来自未知的恐惧永远是最强烈的恐惧,他们不敢,也不想去想象,落在他们头顶,与他们只有一片铁皮之隔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更加恐怖的是,刚刚那位被他们看作是救命者的锦衣大人,也已经消失了。
“锦衣大人哪去了?已经死在阴鬼手中了么?”
“死了,肯定死了,只是一个猿袍,这么多阴鬼,怎么能处理的了?”
救命稻草消失在了视野范围之内,让那名警察彻底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与其被他们同化,我还不如自己了结了自己!”
他近乎绝望地掏出腰间无法对阴鬼造成伤害的配枪,顶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就在他准备给自己一下子的时候,他的同伴拽住了他的手臂,指向合成挡风窗外。
“别!还不到自杀的地步,快……快看!”
他们看向挡风合成窗,只看到有一柄雪亮的长刀从飞行器棚顶上一刀斩出,将一只阴鬼连人带义体一同斩成两半!
他们这才明白落在他们飞行器棚顶上的是什么。
“是锦衣大人!”
另外两只阴鬼,在看到李盈缺的一瞬间,预先植入的程序激活,使他们进入了一种类似狂暴的状态。
它们一左一右,各自高高跃起,原本属于人类的脸庞已经扭曲到了一个看不出原本状貌的程度,发出令人耳膜几乎要撕裂的嘶吼,将手中锋锐的震动义体刀向着李盈缺的天灵盖上招呼过来。
两鬼双臂四把刀刃,构成了一面小型刀网,向着李盈缺笼罩而来,哪怕是在充能状态的飞鱼服也不能正面直接去硬抗。
李盈缺将刀锋横在身前,在这种最千钧一发的时间点,他的灵海心湖却格外平静,如一面平整的镜面,没有丝毫一点儿波澜。
昨夜被灵枢一股脑下载到他的大脑记忆模块之内的道藏,在这一刻全都冒出来了。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这是在上辈子小时候就读到的一句话,但在这一刻,他对其的理解更进一步。
心境之上善,也莫过于如无风之湖水,外界越是惊涛骇浪,心湖越是要平静无波。
一口长气从口中吐出,黑白两色刀罡在刀锋之上流动,李盈缺手中长刀水平斩出,不带一丁点弧度,正如此刻他的心湖之水。
刀锋相撞的一刻,两个阴鬼身上安装的振动锋刃在那柄古朴刀锋之下,如钢刀切在卤水豆腐上,干净利落地被斩成两段。
当然,同时被斩作两半的,还有那两只阴鬼。
坐在飞行器内的两名警察透过合成窗,只看到刚刚还在追杀他们的阴鬼,已经变成了四块尸体,掉在地上。
“锦衣大人……将他们杀了……”
“是……我们活下来了。”
他们将后背靠在椅背上,不停地大口呼吸,享受着死里逃生后的畅快呼吸。
李盈缺从飞行器顶部轻盈地一跃而下,一刀将飞行器侧面的一只门卸了下来,伸出手来抓住一个警察的衣领,将他拉出车外。
“我问你们,为什么要封锁区域,不让平民逃出去?”
他斗笠下挂着的三串温血石,就搭在警察的脸上。
刚刚拔刀随意斩杀阴鬼的锦衣大人,突然凶巴巴地抓住自己,让警察瞬间被吓得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力,身体瘫软了下来。
“我……是因为被阴鬼近距离袭击者,有可能将身上携带的邪气沾染到别的普通人身上,引发更大规模的阴鬼爆发,所以碎玉大人下令:阴鬼杀光之前,里面的人不能出,外面的不能进。”
李盈缺皱眉道:“是碎玉下的命令?”
“对……对,就是碎玉大人的命令。”
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碎玉面罩上的颜文字。
果然,一个能穿上一身云鹤袍的人,当然不可能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缺心眼。
李盈缺放开了他的衣领,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迎向身后几个正在向他奔袭过来的阴鬼。
这些东西,本就是被制造出来,为了杀死他而被驱使的,无论是在场的军警亦或是平民,其实都是他的替死鬼,只不过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罢了。
他不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但他一直秉持一个观念——
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得自己清理掉。
“杀不完不能那就由我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