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纳米蛊虫不仅影响他们的神经,控制他们的行动,还在他们的体内侵蚀义体金属成分,那些小蜈蚣就是他们身上的义体金属成分构成的东西。”
随着灵枢的解释,青年被斩掉的头部包裹起了一团浓郁的黑气。
一只羊头骨,从那脖颈的断面上生长了出来。
李盈缺立刻认出,那羊头和自己白天鏖战阴鬼时坤元境界的练气士阴鬼头上的那只羊头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白天的那个羊头练气士,是被一把桃木剑插在心脏部位,青年是将匕首插入心脏后开始了变化。
看来梼杌所使用的将他们扭曲的正是同一种手段。
大量的金属蜈蚣钻入进入了他的尸身之内,除了头顶着的不是长嘴肉团而是一只羊头外,青年和前面几个吃了太岁丹的“仙人”一样,从侧肋生长出两条手臂,周身皮肤冒出了大量的黑色羽毛。
只不过他没有趴下以六条腿着地的形态活动,仍然保持着双腿站立着的属于人的体态。
大量的杂乱管线与神经线从羊头的空洞之中伸出,金属蜈蚣覆盖在他的身上,与黑色的长羽毛纠结在一起,如同披上了一件羽衣。
显而易见的是,梼杌在这位领头青年身上下的手笔是他的同伴们所不能相比拟的,可能是因为他有某种特殊的“天赋”。
事实上,以练气士的角度来说,这些飞梭帮众,都是一样的凡夫俗子,唯一的差距,可能就是肉体上的差别。
但在这个大规模改造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世代,肉体的差距也已经无所谓了。
他所具有的天赋,应该就是他所拥有的强烈的仇恨和锋锐的怨念。
因为他有最强烈的怨恨和执念,为了复仇,哪怕他远比其他人清楚得到来自梼杌的力量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也在所不惜。
因此,他成为了一个完美的,无需多加打磨既能使用的棋子。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站在一旁冷眼观望的智械又将两行诗文投影在了羊头的身上。
如果有功夫,李盈缺真想一刀剁了那个智械酒保。
羊头的骨骼孔洞之中,血光亮起,刺耳的嘶鸣声从那只空旷的羊头骨中传出。
那声音与其说是碳基生物发出来的,到更像是齿轮或链条运行不畅,纠缠在一起的机械故障音。
羊头尸长啸一声,四只手臂向着旁边躺倒在地上的几局尸身以及被李盈缺斩了的那几个仙人伸去。
尸骨,黑水,血液,义体残留机械部分都一股脑地向着它涌过来,在它的身体外部再次包裹成一层不可名状的,类似于茧的东西,将其身躯保护。
血液和黑水在它手中汇聚成一柄长剑的模样,它又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手中血剑长度暴涨到五米有余,披头盖脸地向着季骁湘斩去。
季骁湘隐藏在飞鱼袍下的左手微动,从袍袖下扯出一根黑色的伸缩棍,向着那柄血剑拦去。
血剑与黑色棍子碰撞的一刻,棍子上爆发出一道闪耀的电弧,电磁之中蕴含着的能量爆发,与邪术构成的血刃抗衡!
那柄血刃被棍子上暴起的电弧炸得粉碎,季骁湘乘胜追击,将棍子尖端指向羊头头骨,又有一道弧形电弧向着羊头飞闪而去。
然而,覆盖在羊头尸体表上的那层“茧”涌动起来,和金属蜈蚣一同抵挡住了电弧的轰击。
羊头剩余三只手臂还握着血刃,三臂三剑,整齐划一地向着季骁湘斩去。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那段对话,现在这个……它只把季先生当做自己的攻击目标。”
灵枢的视野分析出了如此的结论。
那羊头尸疯狂地向着季骁湘砍杀,完全不顾站在一旁的李盈缺和英霜,一边挥动着手中的血刃,还发出一阵阵含混不清的嘶吼。
英霜轻轻咋舌,从怀里掏出一枚圆型阴阳鱼篆刻的金属牌,向着羊头扔出。
是便携式破邪仪。
石头在和血刃接触后,猛地炸开,形成了一道灰蒙蒙的雾气。
但血刃的斩击比她想象的更加强大,轻易地撕开了那层灰雾,势如破竹地向着季骁湘的脑袋斩下——
季骁湘伸出双臂,在他的双臂改造义体上,伸出了四只臂装手炮,同时开火。
手炮的火力将血刃炸碎,可是那由液体构成的剑刃,就算被炸碎,重塑也只需要一瞬间。
“他奶奶的!这么下去就他娘的没完没了了!”
那一瞬间,他们全都听懂了羊头在嘶吼着什么——
“老汉,老汉!杀你的人,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老汉!我在给你报仇,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你睁开眼睛,看我给你报仇!”
季骁湘一双粗长的眉毛皱紧,拧成一个大疙瘩。
李盈缺这边全然没有受那两句咆哮的影响,手中刀刃再出。
幸好他在出门前服下了英霜的两剂丹药,要不然现在恐怕连支撑战斗的内力也没有。
不过就算吃了丹,现在他的内力也不足以支撑他再使出惊蛰一斩那样的杀招。
在手中刀碰到羊头尸的“茧”的那一刻,他清楚了这一只和前面砍的那几个差距有多大。
凝聚坤元杀力的刀刃,在砍杀前几个“仙人”的时候,如热刀切豆腐干净利落,但刀刃斩在这个羊头尸的外壳上时,却只有坚硬无法深入的手感。
不仅如此,在刀锋罡气触碰到那个“茧”的一刻,一股反冲力从茧上爆发,将李盈缺手中刀刃弹飞。
这玩意的外壳,还是有反应装甲的原理?
古刀被反冲力弹飞,插在了肮脏的路面上。
李盈缺怕羊头近距离发动反击,飞起一脚踹在它的外壳上,以敌人身躯借力,拉开自己与其的距离。
然而面对自己的攻击,它完全没有转移注意力,仍旧继续使用四柄血刃,进行狂暴地斩击。
血液与黑水构成的剑刃无坚不摧,狭窄小巷内,无论是墙壁还是传送邮寄筒,只要被那剑锋刮过,就会瞬间被一分为二。
季骁湘身躯灵动,一次又一次以惊险的角度闪过血刃的斩击。
李盈缺从他的资料里得知,他的脑子里安装了一枚轻功芯片,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格外必要。
站在一旁的丹师英霜秀眉紧皱,正在不停地从储物法器中取出各式各样的大小法器,不要钱似的向羊头轰去。
然而那些法器,却没有一件能对羊头造成伤害。
“该死,该死!”
李盈缺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虽然他只要伸手就能召回自己的刀,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用那柄刀根本没有可能能做到击破那“茧”的防御。
还是让它安静地插在地面上吧。
随着羊头手中挥舞血刃的速度加快,它身上盘绕着的机械蜈蚣涌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虽然老季有着与外表不相称的灵巧身法,但他在血刃的连环斩击下,已经毫无做出反击的余力,只能被动地不断闪躲。
他也尝试了拉开与羊头之间的距离,只是那玩意移动速度快到惊人,根本无法甩开。
迟早他的原生肉体会疲倦,义体也会能量不足。
这么下去就是等死。
在这紧急的时刻,李盈缺想起了,自己好像还有一样东西。
他将手按在腰间淡雨玉佩上金属的一半,他感受到了,那只黑伞的伞柄。
握住伞柄,将其抽出。
那柄巨大的黑伞便从玉佩空间之中来到了他的手中。
在黑伞出现的那一刻,羊头的动作很明显地停滞了一瞬间,似乎是为那柄伞的出现而惊讶,恐惧。
那柄伞接触到了浸透血与阴邪之气的空气,如鱼入水,极速地苏醒,好似一只鲜活的生物心脏,在微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