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黑鸟外形的金属妖兽扇动羽翼,化作一支支漆黑羽箭,向着那个沿着戈柄飘行的黑色身影冲击过去。
还有十余名使用便携式单兵飞行器的梼杌弟子,也向着李盈缺一齐杀去。
他们都知道,如果能取下眼前这个人的大脑,送到白大人那里,他们便会受到丰厚到难以想象的嘉奖。
他的手臂动了起来。
在双臂义体的电磁牵引下,伞与刀编织出一张锋刃之网,那招数中的每一刀都是肉身武者绝不可能做出的。
有着义体的电磁牵引和内力纽带,他的武器能够脱离双手的握持,以各种诡异的路径斩出。
冲向他的黑色金属鸟状无人机和那些梼杌弟子们,都在接触到环绕他身周的锋刃之网的一瞬间化作一堆堆金属与血肉的碎块,与雪花一同从空中洒下。
激烈的战斗与冲突,渐渐占据了少女的意识,甚至她的视野也变得一片赤红,犹如针刺的剧烈痛感,从大脑中炸开。
“让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吧——我的医生生涯结束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在她的意识已经踩在悬崖边缘的时刻,奥莉薇拉装在耳旁的通讯器中,传出了一阵熟悉的嗓音。
那道嗓音对她已经趋于混沌的意识来说,如照进浓雾之中的一道月光,为她带来了可贵的清明。
她无比惊讶地看向那个正在戈柄上突进的身影,他手上刀招没有丝毫凝滞,正将两个拦在面前的梼杌弟子斩成四块。
他在战斗的时候,还有余力能顾及到自己么?
然而耳边不断传来的嗓音,回答了她的疑惑。
“我刚刚说过,我是治疗心理疾病的医生,人的心理疾病各种各样,其中有一种,能让人变得非常暴躁,时不时陷入疯狂与妄想,我的一位病人,就是这样的人。”
她晃了晃脑袋,继续拿起帽子去堵鼻孔中涌出的大量鲜血,现在她必须立刻把注意力从眼前的战斗上转移走,转移到他的话题上,否则就是浪费了他的用心。
她的视野中的红色,在渐渐褪去。
“唔……那这位病人,他对你造成了麻烦么?”
在几次呼吸的时间之内,李盈缺已经顺着戈柄,奔行到了与巨蟒“心脏”部位相平齐的位置上。
义体的高功率出力极度明显——他的四肢在不断飘出的淡蓝色蒸汽,那是义体内装载的散热液极快速蒸发时的蒸汽。
义体不是扳手那种买来之后就可以长期使用无需保养的工具,真要那此前的生活经验来形容,义体是和车差不多概念的东西,需要保养,需要填充冷却液和燃料。
自从他离开实验室后,还没有做过义体的保养和燃料填充,在这一战里义体内部装载的那部分已经几乎使用殆尽了。
为了确保后续战斗中的战斗力保持,他必须要以最高的效率进行作战动作,一旦四肢义体因散热液消耗光而出现过热等情况,他就可以直接原地自裁了。
他一直在观察巨蟒的动作,它一直在保护着,最严密地防御着的位置,正是这里。
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正是生物脑的所在!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在他提起双手武器,即将向着他标定的破绽之处发起猛攻时,有无数根银色的,形状与人类手臂相似的东西从蛇鳞的缝隙之下伸出,向着李盈缺的身体抓去。
那些银色的的“肢体”与庞大的蛇身相比起来,显得细小得可笑,但随着强烈的违和感而来的是一种诡异之感。
“是的,或者说麻烦这个词实在是太轻了,他总是幻想我这个医生一直在欺骗他,要谋害他,他的病症全是拜我所赐……”
黑伞伞面先行展开,拦下所有银色手臂,随后双臂义体中,被命名为“六脉神剑”的单分子线发射装置全部启动。
六十根单分子线,从它们的槽鞘之中射出,以各种角度斩向那些向着他伸来的白银手臂。
那些手臂被“六脉神剑”从蛇身上斩切下来后,立刻变成一堆银白色的粘稠液体,从半空中掉落下去,好似一场白雨。
灵枢在替他操控着单分子线,李盈缺仍有余力继续和奥莉薇拉的对话。
“在那一天的诊疗过程中,他偷偷在身上藏了一把匕首,趁着我不注意将刀取出,捅了我三刀。”
听到这里,少女倒吸一口凉气。
“啊……你就这样死了?”
“对,我死了,然后梦就醒了。”
“这个梦……对你来说是很难过的吧?”
“嗯,是的,确实很难过,但与此同时,我也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黑伞收起,双足点地,义体为他的身躯带来推力,在青铜戈柄上高高跃起——
左手长刀的高周波振动器,让刀锋毫无凝滞地斩开蛇的金属鳞甲。
紧随其后的,是黑伞的伞尖。
黑伞轻而易举地将失去了金属鳞甲保护的蛇身贯穿,刺入其中。
从手感上,他感受到了伞尖的确刺中并捣碎了某样柔软的东西。
正是这具蛇形义体内部隐藏的生物脑。
整具蛇身瞬间变得僵硬,扬起的前半截蛇身失去动力,重重地砸向了地面,缠绕在土甲身上的蛇身也失去了力道,被土甲轻易地掙断。
长戈再斩,将蛇身从中斩成两半。
土甲的另一只手,则是从下方迎向李盈缺。
李盈缺完成了对巨蛇的斩击,右腿以极快速度在钢铁巨蟒身上轻飘飘地一点,借力旋转身体,稳稳地落在土甲的掌中。
“这个世界是可怕的,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人想要侵害你,杀死你,夺走你的一切。”
“如果想要避免这样的命运,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变得更强大,强大到有能力杀死那些想要杀死你的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是么……盈缺先生是这么想的么,抱歉,我不能完全赞同你的看法。”
巨蛇的身躯完全失去了生命力,无力地倒了下去。
土甲将托着李盈缺身体的那只手掌举高,再次来到与肩膀平齐的位置,让他能够轻松地跳回到土甲肩膀上。
少女的双眼中明暗不定,她好像对他总结出来的观点不全盘否认,也不完全赞同,而是抱持着一个难以提出观点的态度。
李盈缺摇了摇头。
“没关系,这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