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飞剑从天而降,诛灭尸陀骨林的尸骸海的画面在重明内部互联网环境内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最初所有人都认为,蓑衣人是属于梼杌宗的人,对网络虚拟空间的无差别打击是梼杌宗在现实中惨败后对重明的报复反击行为。
但后出现的那个黑色的,召唤出尸山血海的恐怖身影,他又是属于何方的势力?
已经有大量的专业练气士在网络上表态:后出现的黑衣人在网络空间内模拟出的那种术法,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属于邪宗的某种邪法。
但为什么邪宗的人要去与蓑衣人厮杀?
更加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四个蓑衣人里,只有进攻军械府的那一个受到了阻挡,其余三个都是畅通无阻地摧毁了另外的三家巨头。
甚至后出现的黑衣对军械府展现出近乎保护的姿态,更是令人无法理解。
虽然黑衣者在虚拟空间内使用的“术法”着实充满邪气,但绝大多数人都期望着那位召唤骨骸的黑衣者能够击败蓑衣人。
然而他们的愿望全部落了空。
黑衣者不仅没能击败蓑衣人,甚至被几乎毫不费力地粉碎了。
那个至今为止仍然完全没有可知信息的蓑衣人仍旧拥有着网络空间的实际掌控权。
错综复杂的事态,让绝大多数人都陷入了迷惑之中。
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最令人担忧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蓑衣人没有阻止登出系统的重建。
重明重建登陆登出程序的过程非常顺利,没有受到蓑衣人的打击,不知道是他没有察觉,还是懒得去管。
按照这样的进度推算,在24小时内,必然可以让现在被困于根服务器内的那些公民的意识顺利脱离。
那些家人朋友配偶等被困于虚拟空间内的公民,只能祈祷着现在拥有对网络空间的绝对掌控权的蓑衣人不会去直接攻击根服务器,也不会阻止登出程序的重建。
……
“怎么样?英霜小姐,有出现什么异常反应了吗?”
为季骁湘做了初步处理的丹师正在仔细地查看刚刚安装过义眼的李盈缺的各项相关数据。
他正躺在一个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于其中的透明质槽内,无数细密的管线连接着他的躯体,丹师自己构建起的丹术仪器正紧密监测着他的各项体征相关数据。
她很放心地长呼一口气,但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嗯……没有任何问题,我已经进行了试运行,没有排异反应,神经系统过度压迫和义体内携带的阴气反噬等情况……
“但是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这从白无常身上扒下来的义体对他的适配性会这么好?适配性甚至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很难用运气来解释,如果真的是运气,那他的运气也实在太过逆天了。
奥莉也轻出一口气,刚刚她一直紧张地站在丹师的身边关注着李盈缺的身体情况,在确认了没有问题后,她终于可以放心地坐回到椅子上。
“小姐,你好像并不很意外嘛,关于他你是知道点啥吗?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一下吗?”
面对丹师的提问,奥莉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觉得既然他会让我们为他装上这些东西,那就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他做的事情,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丹师有些不太能够接受这个回答,但也只好点点头,继续进行剩下的工作了。
完成了义眼的移植这最困难的一步,对她的信心有了极大的提升。
她熟练而精密地操控着她的各式仪器,做好准备将白无常身上所需要的义体部件拆卸下来。
当白无常的护体外装甲被完全拆卸下来,那只左手手臂完全裸露在外后,在场的三人的都被其吸引了。
那也是一只仿生手臂,只不过那只手臂的皮肤上有一幅栩栩如生的精巧纹身图案。
纹身的基底是大量的云水纹,在云水纹基底上,有一只张牙舞爪,高高仰起脑袋向着天空中的太阳张开巨口,仿佛要将整个太阳都一口吞下的怪兽。
那正是梼杌宗的图腾,名为梼杌的上古邪兽。
纹身上的那只邪兽的双眼,仿佛正在注视着在场的众人一般。
但丹师咽了咽口水,继续动手。
“外装甲已经被他打废了,不能用了,我先把这支手臂拆下来再说。”
丹室内变得寂静了下来,只有格式仪器精密运行的微小声音。
在注灵仪器进入了自动运行阶段后,实际上就已经不需要丹师紧密地关注了,她只需要坐在一旁,确保管理ai的自运行顺利即可。
奥莉薇拉将目光转向她的身上,稍作纠结后开口提出了一个问题。
“英霜小姐,据我所知,你们认识了很长时间,有几年的时间了,对么?”
丹师愣了一下,指了指封闭皿内的李盈缺。
“你是我和这个傻帽?是啊,确实和他认识了很长时间了,算了算……大概得有个四年了?怎么了?”
“我想问的是……曾经你们还在沙海里闯荡的时候,你们合作的时候,盈缺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丹师一拍大腿。
“你说这个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好概括,有勇无谋的莽夫,不过……虽然他确实是莽夫,但在关键时刻,还有点韧性的底力,也就是有勇的那部分吧。”
奥莉狠狠地愣住了。
“什么?!有勇无谋?莽夫?他……盈缺先生是这样的人吗?”
这些与她至今为止的认知完全不符。
丹师有些困惑地撇了躺在床上的李盈缺一眼。
“是,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他患病后,我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再次见到他以后……总觉得他的变化特别大,简直是另一个人了。”
奥莉沉默了下来,微皱着秀眉陷入思考。
丹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可是,有的时候也能在他的身上看到曾经的那一面,在告诉我这个人确实就是这个叼样子,就是他没错。”
“是吗……”
少女闭上眼睛,许多画面在她的眼前闪过:
破损的飞鱼袍包裹下的武夫,挥舞着伞和刀,沿着土尸甲的青铜戈柄向前冲杀……
在清朗圆月下的芦苇从中,他掀起雪浪,悍然杀向那绝对实力远胜于他的对手。
在那些时刻,他的身上的确展现出了那一股嗜血的狠劲,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将敌人撕碎。
看着他,仿佛一头蹲踞在沙丘上的受伤野狼,它虽然满身鲜血,皮肉绽开,却还是用最狠辣的眼神凝视着胆敢对它发起进攻的一切。
只要靠近它的沙丘,就会遭受它舍命的冲杀。
它不一定很强大,不一定能在战斗中活下来,但就算死亡,也要给它的敌人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那是属于一个老练沙海猎人身上的血腥味。
“的确如此……”
她释然地笑了笑。
“或许是生死的关窍里,让他挣脱了自身的枷锁,可以这么说吧?”
她莫名的有种信心——
那只野狼的锋锐獠牙,绝不会威胁到她,只会撕扯挡在前路上的敌人。
一股浓浓的安心感涌上心房。
好像抱着野狼的身体,它的皮毛杂乱却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