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和胡维并排坐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

“也不知道那女孩子怎么样了！”楚煜好像对所有他所知道的，遭受过苦难或正在经历痛苦的人，都怀有一种慈善悲悯的同情心，他都从来没见过李淼，然而对她的关心却是真心实意的。

“这里是普通区的输液室，说明问题不大。”

“我不是担心这个。听缺缺的意思，那女孩是因为被欺负了才要跳楼自杀。缺缺今天教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在医院行凶的那位，如果那女孩只是受了普通的委屈，缺缺怎么可能下那么重的手。”

“你们家是有祖传生发秘籍不怕谢顶还是怎么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就不能先管好你自己，再去担心别人？”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啊，我这身体也不是说努力或者小心就能好的。生死有命，真的到了要死的那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楚煜的病从发现到恶化仅仅半年时间，发病很急，在吴缺缺没给他捐献造血干细胞前，他为这病承受了各种痛楚。

最开始当然会心生恨意，随着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知道怨恨只会让自己更难过，他的心反而慢慢平和下来。

那次，他在楚兮和吴缺缺面前大吐血，以为再也等不来捐献的人了，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是轻易放弃，而是努力过后坦然的接受现实。

没想到吴缺缺给了他希望，重获新生后，他比先前更珍惜自己，也比之前更豁达放得下。

他看得淡自然就不在意，刚才那话也是脱口而出，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胡维就霍的一下站起来，脸色铁青。

“怎么啦？你一个警察还没看淡生死啊！”楚煜看胡维脸色不对，立马服软讨好：“你又生气啦？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对我生气呢！难不成高中那会我逼你多做了几张试卷，多背几篇课文，你记恨到现在！”

“说的什么屁话。”谁看不淡生死，只是看不淡你的而已。

楚煜笑起来：“倒也不全是开玩笑，其实我一直很纳闷，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明明是最爽朗大度的人，跟任何人都能混得开，见人都是笑脸相迎。唯独对我，总是吹胡子瞪眼睛的，不是冷暴力就是生闷气，有时候我完全搞不懂你。”

“你什么时候搞懂过我，除了惦记着你那些……”胡维一摆手：“算了，我就不爱听你说那些有的没的。”

“好歹我们也是十多年的兄弟了，胡警官就不能对我稍微宽容温和些。”

楚煜见胡维的衬衫领子有一节歪在里头，很自然的伸手过去理整，胡维站着没动，只是稍微撇过脸去，目光有些无所适从的四处乱晃，最后还是情不自禁的落在了楚煜脸上。

他比楚煜稍微高一点，这个视角看下去，楚煜扇子似得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嘴唇虽然并不十分红润，浅浅的有种大病初愈的……，那嘴唇忽然动了动：“你总是这样区别对待我，我会多想的。”

胡维迅速的眨了一下眼睛，撇过脸去，咳嗽一声掩饰掉了喉结滚动的声音。

“多想什么？”

“想我是不是真的很让人生气啊。”楚煜整理好后，又好好欣赏了一番，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胡维你知道你对我的意义非同一般吧！”

那只放在裤兜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小时候武侠看多了，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英雄梦，蠢事也没少做。我……”

胡维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是觉得，我听你的话改邪归正做了一个好学生，成就了你拯救他人的英雄梦？”

“谈不上拯救，上学成为好学生，出社会成为好警察，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只是通过你我明白了，原来自己还可以这样做，就是可以这样去帮助别人。”

“你……”胡维一句脏话挂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还真特么是心怀家国天下的大英雄，你家住海边呢！”

“嗯，你怎么知道，我前些日子才搬过去的，打算在那里休养一段时间。”

“……”胡维：“你何止前段时间才搬过去，懒得跟你废话。”简直想打人。

“缺缺。”吴缺缺一出来，楚煜就丢下胡维迎了过去，走进了才发现后面跟着的那个女孩是一起的，吴缺缺特意等了她一下。

楚煜在三米远就停了下来，那女孩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他靠得太近可能会引起她抗拒。

“她妈妈在这医院的住院部，我想陪她过去看看。”吴缺缺说。

“嗯！那你注意点自己的手，我们在住院部外面等你。”

“她妈妈在哪间病房，叫什么名字？”胡维跟在后面，等会还得单独找一下这女孩子的妈妈了解情况，这件事现在谁也说不清个具体，只能多方了解。

吴缺缺看了看李淼：“在二栋住院部507，秦思娥。”

“你是说秦思娥？”楚煜无意识的向前走进两步：“二栋507病房的秦思娥，她就是我今天过来看的病友。”

吴缺缺和邻居小哥面面相觑，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