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许峰的住处。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
“这升职还是有好处啊,至少可以睡到自然醒了,而且能出的外勤也不多,就当是带薪休假了。”
屋里许峰伸了伸懒腰,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
天气越来越冷了,丝丝寒气沁入他的皮肤。
还好如今他已是修行者,这丝寒气无法对他产生影响。
他看了看桌上杂乱的黄纸,瞬间感觉到一阵肝疼。
五天没出门,他终于将四种符咒都给掌握完全了。
“咕咕咕”
一只全身都是亮黑色羽毛的信鸽飞到了窗边,鸽子的额头上,金色的条纹显得庄重而优雅。
“这是……乌羽鸽!”
乌羽鸽,生长于大乾皇宫后花园的一种灵鸽,灵敏聪慧,一旦与人的神魂绑定,便只听那人的指令,是做信鸽的极佳选择。
大乾皇帝每年都会将乌羽鸽作为奖赏,奖励那些能力出众的官员。
许峰好奇地拿出绑在乌羽鸽脚边的纸条,纸条上写着:
带上验尸工具,速来黄庭桥验尸,切记注意安全——宋裕
信息送到后,乌羽鸽咕咕叫了几声,飞出了仵作院。
“哎,看开没法摸鱼啦。”
许峰摇了摇头,便往黄庭桥赶去。
仵作院距离黄庭桥有些距离,需要穿过小半个渝州城。
黄庭河是渝州城中一条小河流,从虽比不上下游的两条大江,却也是上城中居民日常用水的重要来源。
此时的黄庭桥边早已被衙门派来的监兵封锁,许峰出示仵作拍后,监兵才放他上了桥。
桥上的秋风阵阵吹过,石头搭建而成的桥身浸透了河水的秋意。
许峰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凉。
在那石桥的正上方,一个身着暗红色官袍的宋裕正蹲在一具女子的尸体旁细细观察。
许峰走上前,向宋裕行了个礼。
“仵作院七号,拜见提点刑狱公事。”
“起来吧。”
宋裕抬头看了一眼许峰,略带深意地说。
“你虽在我手下,但在查案中你我不必拘泥于我的身份,只要对查案有帮助,你可以随时反驳我,指出我的错误。”
交代完自己的态度后,宋裕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从包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许峰。
“这是你的令牌,你来看看这具从河里打捞上的尸体,你能查出些什么?注意,这人身份高贵,不能破坏尸体。”
看到这块令牌,许峰有些发愣。
这块令牌,意味着只要宋裕还是这提刑司的提点刑狱公事,那么他便是他亲自定下的助手。
“谢大人器重,小人一定不负您的期待。”
许峰接过令牌后直接蹲下身,打开自己的工具箱。
烧香,点红烛。
做完这一切后,许峰才拿出工具开始验尸。
这是一个处于豆蔻年华的少女,她身着精细的罗绮,全身被冰凉的河水打湿。
她的脸色苍白,表情极为恐惧,眼睛甚至因此而凸显在外。
死不瞑目。
许峰掰开她的口腔,河中的泥沙带着河水流了出来,他扶起少女的上半身,残留的神经反射让她咳嗽了几声。
她咳嗽时喉咙里却很干净,不像是溺水而亡。
难道是被吓死的?
他皱了皱眉头,仔细地观察尸体的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其他地方有致命的伤口。
哪里不对?
他再次扶起尸体,终于意识到了问题:这尸体很轻,不像是正常少女的重量。
他仔细观察女尸的面部,再拍了拍女尸。
“咳咳。”
又是一次非条件反射,一些零星的淤血被咳了出来。
宋裕看到此情景,提醒道:“这可是万总督家的大小姐,别做得太过了。”
许峰点了点头,心思全扑在刚刚尸体的反应上。
看到地上那一点点的血丝,他明白了尸体轻巧的原因。
这具尸体的血液,仿佛不存在一样。
少女是失血性休克而死。
问题是,这是从哪儿失的血?
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一点伤痕都没有,不是致命伤造成的。
他继续检查,最终摸到了肚子下方。
肚子下方轻微内陷,仿佛缺了一块。
许峰知道自己找到了答案。
这少女很大可能是因难产时大出血而死。
但是,在他的记忆中,这万家的千金万蓓蓓今年才刚刚年十七,现在还未出嫁啊。
未婚先孕,在这些大家族中,那可是奇耻大辱。
这要是说出来,不管验尸结果对不对,他一定得先死。
更何况,他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地方。
这么大的出血量,为何从外观上来看却一点迹象都没有,就像血液凭空消失了一样?
看万小姐生前惊恐的神色,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产下的婴儿去哪里了,婴儿还活着吗?
斟酌片刻后,他对着宋裕说到:“大人,万小姐应该死于大出血。”
宋裕愣了愣:“这尸体连个伤口都没有,怎么会大出血呢?”
“嗯,女子每月都会有流血。”许峰暗示到。
宋裕听到此话,稍加思索后,明白了许峰的意思。
“你确定吗?”
“大概吧,毕竟这尸体我没法动啊。”
熟悉的梵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煞气化元,添一年寿。死者怨念深重,记忆杂乱。”
炼煞炉发出一道白色的烟,死者的平生在他眼前浮现。
让许峰惊讶的是,这次的死者没有完整的记忆,只有死前的一点片段。
这说明,他的判断有误,但并非错得离谱。
死者记忆,在他眼前展开:
记忆中的画面位于渝州城的郊外,此时正值黑夜。
十六岁的万蓓蓓穿着单薄的衣物,一个人靠在坍塌的茅草屋边发抖。
今日下午,她正在闺房中刺绣时,一个身手不凡的蒙面黑衣人闯了进来,杀光了她周围的侍女,打晕了她将她绑架出了万府。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黑衣人将她带到了这座郊外的废弃茅草屋内,强迫她喝了一碗发黑的血,然后就趁着夜色离开了。
屋外的野狗正在黑暗中觅食,不时对着茅草屋旺旺直叫;肥硕的老鼠眼睛通红,在她附近窸窸窣窣。
“有人吗?救救我。”
从小生活在万府上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她小声抽泣着,对着黑暗无助地求救。
“哐当——”
虚掩的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她抬头望去,发现门口并没有人。
“谁,谁在哪里?”
她问询的声音小得像杂草中的蚊虫。
黑暗中,一双淡黄色的眼睛缓缓张开,一头饥肠辘辘地狼贪婪地向眼前的猎物靠近。
万蓓蓓被吓得瘫软在地上,她嘴唇发绀,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忽然间,一道刺眼的剑光闪过,饿狼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便倒在了她的面前。
鲜血从狼的尸体处蔓延开来,一直蔓延到茅草屋的门口。
门口,一个容貌俊秀的年轻剑客正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姑娘是何人,为何在此?”
还没等许峰欣赏完这侠客与千金小姐的爱情故事,记忆的烟雾就散去。
紧接着,一片新的烟雾在他眼前展开,而篇记忆的内容,让他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