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网开一面

垂花门处，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岳嬷嬷费了老大劲才挤到前头，定睛看了几眼，见确实是之前安排到马车里随齐敏洲而去的春柳和夏荷两人。

顿时面上一黑，瞪眼看着周围叽叽喳喳看热闹的丫鬟和指指点点的婆子们，恨声骂道：“看什么看？差事都办完了吗？再看下去就都给我卷了铺盖回家去！”

众人一静，见是岳嬷嬷，都不禁面上一白，躬身低头地问候了几句，不一会儿功夫就散了个干净。

春柳和夏荷两人早就认出眼前这位体面的老嬷嬷，泪花在眼眶里转了几转，见众人散光，才涕泗横流地拜倒在岳嬷嬷面前，哭声喊道：“嬷嬷救命……”

岳嬷嬷本就被戴氏甩了巴掌，才揉了两把药膏，药效还未起来，脸颊牵连着嘴巴一阵生疼，刚才心急之下吼了几句，此刻越发疼得厉害！

春柳和夏荷两个扑将上来，身上的恶臭往岳嬷嬷鼻子里一冲，激得她差点吐出来，踉跄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春柳和夏荷见状，面上浮现出一片难堪，缩手缩脚地跪着退了半步，继而双手掩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岳嬷嬷站稳了脚步，见不远处几个爱看热闹的丫鬟婆子又在探头探脑地张望，忙强忍住恶心，上前扯了一把道：“走，回院子！”

戴氏歪在罗汉床上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岳嬷嬷领着春柳和夏荷进了屋子，看那二人头上的水汽，就知明显是梳洗了一番才过来的。

“怎么回事？我在这里等得心焦，你倒还有心情带她们梳洗？”

听到戴氏的训斥，岳嬷嬷心中叫苦连天，暗自嘀咕了两句：若是带着两个叫花子进来，怕连我也要被一同打出去了！

知道戴氏心上不爽快，岳嬷嬷到底还是面上陪了笑脸，低声请罪，好在戴氏刚才甩了一巴掌，心底的恶气到底消散了几分，见岳嬷嬷如此，也就再未刁难。

戴氏将目光转向战战兢兢的春柳和夏荷，阴沉着目光上下打量了几眼，见她二人身上换了一件半新不旧的丫鬟衣裳，想是金枝或是银兰的旧衣。

看着身姿消瘦了不少，面颊上一丁点圆肉也无，显得两个黑沉沉的眼圈大的过分，因着匆忙梳洗，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面上也未上妆，看上去竟连寻常丫鬟的姿色都不如。

戴氏紧皱着眉头，脑中飞快地闪过前几日齐敏洲带着顾元莲前来辞行的场景，那绯红色的衣衫，明光闪闪的红宝石首饰，还有那明艳逼人的通身气派……

再看眼前面色素白、形容枯槁如老妇的两个所谓的万花楼“头牌淸倌”，顿时心中涩涩，换做是她，也不会冷落美艳的顾元莲，来碰这两个一无是处的东西！

想到这里，戴氏心中越发滋味难受，恶狠狠地瞪着春柳和夏荷斥道：“没用的东西！当初就不该买你们两个蠢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说不出来，就给我滚回万花楼！”

春柳和夏荷垂头丧气地跪在那里，听了戴氏怒不可遏的叫骂，面上显出一抹局促不安，双双对视一眼，却见对方眸子里都满是惊恐。

在戴氏恶狠狠地注视下，春柳和夏荷两个终于经受不住，可怜兮兮地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地将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倒了个干净。

“啪！”

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水被戴氏一把扫在地上，四下飞溅的碎瓷片差点蹦到春柳的身上，吓得她几乎尖叫出来，接触到戴氏阴森森的目光，还未出口的尖叫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么说，并没有人将你们赶回来，而是你们自己不争气？”

听到戴氏寒气直冒的话语，春柳和夏荷身子抖得越发厉害，无端觉得心底里涌出一股一股的凉气，几乎将她们冻僵。

“废物！”

听到戴氏的怒骂，春柳终于忍不住拼命扣头求饶道：“老太太饶命！饶命！求您不要将我们送回万花楼！求您饶命！”

想到万花楼那位满面横肉、心狠手辣的老鸨子，春柳和夏荷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若是被送回去，她们哪里还能高高在上的做淸倌儿，怕要沦为最低等的妓女了。

念及此，连素日颇有几分淡然的夏荷也忍不住颤抖起来，扑倒在地，拉着春柳一叠声儿冲着戴氏告饶。

戴氏恶狠狠地盯着看了半饷，直到春柳和夏荷都心生绝望，瘫软在地时，才气冲冲地收回了目光，看着岳嬷嬷斥道：“没用的老货！看你办得好差事！还不快把这两个废物给我处置了！”

听罢，春柳和夏荷精神一震，满面希冀地看向岳嬷嬷，心中只期望这位穿着体面的老嬷嬷能够网开一面，给她们留条活路！

岳嬷嬷心中暗自发苦，狠狠地瞪了一眼春柳和夏荷两个，想到当初买人时从万花楼的老鸨子手中多扣的五十两银子，若是戴氏吩咐将这两人退回去，少不得要将到手的银子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这让她如何甘心！

况且那五十两银子当初到手后还没捂热，就被她那不争气的儿子昧了去，依着那个蛆心孽障的性子，怕是早就填进哪家赌场的无底洞里了。

想到这里，岳嬷嬷心中一狠，悄悄看了眼满面怒容的戴氏，小心翼翼地上前道：“老太太，依老奴看，这人也不一定非要退回去，当初您已经说了这是给三老爷的人，如今三老爷虽然不在，但三房那边又不是没剩下人……”

“你是说五丫头？”

听戴氏搭了话，岳嬷嬷神情一震，想到那五十两银子还有不用还回去的可能，说得越发起劲：“可不是嘛！话已经说出口了，人也只能送到五小姐那里去，只要五小姐收下了人，不就代表三老爷收下了人？”

戴氏眼睛一亮，是呀！这人已经买回来了，要是哪里来的哪里去，说到外面，免不了影响侯府的名声，若是送到五丫头那里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现在三房虽然只留了五丫头一人在京城，但五丫头也算三房的主子，只要眼前这两人留在了五丫头的院里，到时候就是名正言顺地打上了三房的烙印。

就算是日后顾家那个狐媚子知晓，想要随意处置，那也得顾忌着些脸面！

虽然根据眼前这两人的述说，似乎与那顾家的狐媚子搭不上关系，但戴氏心中却莫名觉得，这两人无缘无故闹了水土不服的毛病，指不定就是那狐媚子暗中下的手。

是以，想到若是齐蕊卿将打道回府的两人又收进了院子，顾家的狐媚子日后知晓的难看面色，戴氏眼中火苗愈甚。

满意地看了岳嬷嬷一眼，冲着底下的春柳和夏荷两人扬扬下巴，戴氏面上浮了丝笑意：“去吧！把人带到那边去，务必要将人留下！”

岳嬷嬷面上跟着泛起喜色，感到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恭敬地回了戴氏，待春柳和夏荷两人感恩戴德地谢过了戴氏，才领着人转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