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阳奉阴违

送走了岳嬷嬷，横鼻子竖眼地将春柳和夏荷两个赶到外面，红蕉一脸疑惑地凑到齐蕊卿跟前，问道：“小姐，那两个一看就满肚子坏心眼，咱们为何要将人收进院子里？”

不等齐蕊卿说话，急性子的红蕉又焦急道：“咱们都知道老太太送人的意思，上次费了番功夫才将人从老爷夫人那边送回来，怎得这次又……”

“这不是……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噗嗤！”

见红蕉抓耳挠腮地憋出“自投罗网”四个字，齐蕊卿忍不住笑了出来，红蕉羞得面色涨红，张牙舞爪地作势要挠齐蕊卿的痒痒。

齐蕊卿怕痒，见状忙止了笑道：“这不是自投罗网，也不是自讨苦吃，我是真的见咱们缺了人手，寻了人过来使唤……”

“小姐还说，那两位，又不是粗使丫鬟，哪里就能使唤……咦？”

齐蕊卿见红蕉似有所悟，笑着将剩下的话接了下去：“到了咱们院里，还管什么底细？反正卖身契在咱们手里，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红蕉圆溜溜的眼睛里顿时大放光彩，待齐蕊卿说完，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凑过去问道：“小姐，怎么使唤都行吗？”

见红蕉贼兮兮的样子，齐蕊卿忍不住失笑，想来这丫头心里已经想了好几种惩治春柳和夏荷的法子，忙叮嘱道：“随你！只是不要伤了面容，留着我还有些用处！”

红蕉忙不迭地应下，反正她的法子只是让那两人体味一下“粗使丫鬟”的活计，又不是要掏心挖肝，哪里会伤到面容？

春柳和夏荷在廊下可怜兮兮地站了一会儿，就被满面春风的红蕉欢快地领到了晴芝院最偏僻的角落房间：“行了，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春柳和夏荷睁大眼睛看着里面灰尘遍布，桌椅横斜的破旧房间，不敢置信地问道：“我们以后要住这儿？”

红蕉凶巴巴地吼道：“不住这儿，你们还想住哪儿？岳嬷嬷送你们来，就是因着我们院里缺人使唤，不过是个粗使丫鬟罢了，还想要什么待遇？”

粗使丫鬟？

春柳和夏荷两个对视一眼，面上都是毫不掩饰的难以置信，她们张了张口，看着红蕉道：“不是的，我们是来服侍三老爷……”

话还未说完，就被两件破衣烂片兜了个满头满脸，春柳和夏荷赶紧将未尽的话语吞进肚子里，捂着胸口大声大声地咳嗽起来。

原来红蕉随手丢过来的两件粗使丫鬟的衣裳，因着时间长了没人穿，上面布满灰尘，春柳和夏荷猝不及防之下，灰尘都吸进了鼻子里。

待一番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渐渐住了，红蕉双手叉腰，恶狠狠地指着掉在地上的衣裳道：“给我捡起来！换上之后，马上将院子扫干净！”

春柳闻言，小脸一白，面上满是委屈地看着红蕉，不由自主地娇声道：“这位姐姐，奴家还未干过打扫院落的伙计呢！”

姐姐？

红蕉恶心地几乎吐出来，恶声恶气道：“粗使丫鬟不扫院子，还想干什么？也不跳到湖里照照镜子，就你们这副鬼样子，也就只能扫扫院子了……”

听罢，春柳和夏荷面上一变，抽抽噎噎地低头拭起泪来，却忘了眼前这位不是万花楼里那些挥金如土的贵主儿，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况且以她们现在形容枯槁的姿色，委实让人生不出什么可怜之心！

是以见此红蕉面上更加嫌恶，捏着帕子从一张破烂的桌子上拎起半面镜子，随意擦拭两下，凑到春柳和夏荷面前道：“看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臭乞丐呢！”

春柳睁眼一看，却见铜镜里映出一张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脸庞，顿时吓得尖叫出来，身旁的夏荷自然也不能幸免，捂着脸哭得越发伤心。

红蕉得意洋洋地将镜子放回桌上，拍拍手上的灰尘，颐指气使道：“看到了吧？都给我安分点儿！若是扫不好院子，以后就都不用吃饭了！”

说罢，也不看面如土色的春柳和夏荷两人，兀自哼着小曲儿出了屋子，留下春柳和夏荷面面相觑，悲从中来。

耽搁了好一会儿，还是夏荷狠狠咬唇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忍他一时，总有我等出头之日！”

春柳心上再无良策，也就只得委委屈屈地认了，呜呜咽咽地和夏荷换上粗使丫鬟的衣裳，拿起门前立着的笤帚开始扫起院子来。

哪想到她们自幼被人贩子卖到万花楼，老鸨子王翠平见她二人姿色上好，有心培养，正经的琴棋书画尚且学不明白，哪里舍得让干这些粗活？

是以这两人使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腰酸背痛，才堪堪在日落之前扫完了院子，哪想到红蕉只看了一眼，就板着脸鄙夷道：“真是一无是处！连个院子都扫不好！再扫！”

春柳和夏荷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经了红蕉一番恶言恶语，顿时眼前发黑，双双晕倒在地。

谁料晴芝院上上下下的丫鬟那里，红蕉都暗中打过了招呼，见春柳和夏荷两人晕倒在地，各个幸灾乐祸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上前搀扶？

入了秋，天气本就泛起寒凉，尤其到了晚间，更添几分阴冷，春柳和夏荷被凉飕飕的秋风一吹，打着喷嚏醒转过来。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主屋亮起了灯火，提着食盒的丫鬟们来来往往，食物的香气飘到院中，让本就饥肠辘辘的两人更加饥饿难耐。

正吞咽着口水，却见红蕉黑着脸走近，寒声斥道：“傻站着干什么？院子扫干净了吗？往后还想不想吃饭了？”

春柳和夏荷狠狠打了个激灵，见红蕉面色黑沉，害怕真的被红蕉断了吃食，顿时心生怯意，哪里还敢多话，认命地拿起了笤帚。

是夜，沙沙的扫地声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声和呜咽声，不断传到晴芝院众人的耳朵里，红蕉更是睁着眼睛听了一夜，第二日愣是顶着两个蒙蒙的黑眼圈去了齐蕊卿的屋子。

见红蕉如此，齐蕊卿也是哭笑不得，红蕉虽然一夜未眠，仍然神采奕奕，给齐蕊卿请了安，朝院子里张望了几眼，见院里的甬道上落了几片树叶，顿时眼珠一转，心底有了主意。

不一会儿，院里又传来了红蕉呵斥的声音，伴随着春柳和夏荷两人委屈的告饶声，让晴芝院的众人看足了热闹。

如此这般折腾了十数日，消息终于传到了荣庆院，戴氏听罢银兰的叙述，顿时怒不可遏，嘴里接连叫骂了好几声“狐媚子生的小贱人！”

又一把将手里的茶盏掼到地上，戴氏遥遥指着晴芝院的方向，瞪着岳嬷嬷道：“去！把那个阳奉阴违的小贱人给我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