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自找活该

京城的冬日最是难熬，立冬之后，天气越发寒冷起来，听说京郊的河面都结了一层薄冰，万幸嘉陵江的江水不曾封冻，锦城又传了书信过来。

齐蕊卿窝在榻上，身上盖了一层暖烘烘的绒毯，榻边围了几个火盆，上好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偶尔发出几声哔哔啵啵的响声。

齐敏洲在信中说，锦城的气候虽不及京城那般干冷，却因潮气甚重，冬雨连绵，倒比京城还冷上几分。

顾元莲和齐蕊姝因着初来乍到，受不住湿寒，连日里都足不出户，万幸已经提前购了些好炭，整日炭火红旺，若不出门倒也不显难熬。

齐蕊卿见了心中自有几分挂念，喊了全嬷嬷进来，吩咐全嬷嬷和连嬷嬷商量一番，开了沁澜院的库房，捡上好的毛皮装了一箱子，欲要托人送到锦城去。

翻来覆去，接连看了好几遍，齐蕊卿才恋恋不舍地将信笺合上，自齐敏洲等人走了之后，心上越发挂念地紧，每日里都盼着锦城那边的来信，来了信也恨不得一字一句的咀嚼。

先前齐毓晖娶亲的时候，齐敏洲从锦城捎来了几箱蜀锦做贺礼，又单另给了齐蕊卿一箱，除此之外，还有顾元莲亲手缝制的棉袄，这两日刚好上了身，倒也暖和。

帘子一动，灵雨脸颊冻得红彤彤，笑嘻嘻地先在外间的火盆跟前烤火，待满身的寒气卸了个干净，才搬了小墩凑到齐蕊卿跟前，小声说起话来。

“小姐，奴婢将将去那偏院里看过了，白芍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听说再挨两日，就要去晖羽院里敬茶呢！”

齐蕊卿点点头，那日白氏喂白芍喝下落子的汤药，也不知赵嬷嬷是寻了什么“好药”熬制，让白芍痛得死去活来。

因着月份大了，听说哭嚎了整整一日，肚子里的胎儿还未落下，最后还是白氏发了狠，不知从哪里捡了根擀面杖粗的树枝，顺着白芍的肚子擀面一样滚了几滚，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坠下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来。

白氏素来是个荤素不忌的性儿，捡起来看了看，据说还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白芍听了，又免不了撕心裂肺地哭嚎了一场。

因着落胎伤了元气，白芍这些日子一直在床上躺着，听说齐毓晖自成亲以来就歇在庞明烟的正房里，心上怕是着了急，才想着要去敬了茶，坐实了姨娘的名分。

“小姐，那白芍此番，虽说失了个孩子，到底还是成了大少爷的姨娘，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听白檀如此说，灵雨啧啧两声，这几日左右闲着无事，她就去偏院里听墙角，那白氏拿着擀面杖帮白芍落胎的时候，她恰巧就在屋顶趴着。

虽说往日里做暗卫的时候，见多了血腥的场面，但那日的场景，到底还是让灵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回来后连晚膳都吃不下。

“那白芍也是个心狠的！孩子已经成了人形，还是个男胎，能踢会动的，倒也下得了手？”

灵雨说罢，玉锵跟着接口道：“可不是！真正心狠！这般造孽的事，就为了求一个姨娘之位？真真是……不可理喻！”

红蕉“呸呸”啐了几口，恨声道：“你们莫要为那白芍可怜！要我说，她这般的人，如今有了这番遭遇，都是自己活该！”

见众人赞同，红蕉说得越发起劲：“当年小姐对她那般好，偏生自己守不住，好端端地非要解了裙子跟了大少爷，满以为攀龙附凤，飞黄腾达，谁知到头来，去了半条命才换了个姨娘之位！要我说，都是自找的活该！”

众人连声附和了几句，倒是白檀因着往日与白芍一同做事，虽然不耻白芍的行为，到底还是没能骂出口。

……

鸣峥院里，沈越峥难得半日清闲，舒适地侧面倚在阔榻上，身上盖了一件熊皮大袄，屋内炭火烧得正旺，躺了一会儿，许是有些热了，沈越峥掀开大袄，起身坐在了桌前。

恰巧松露端了一碟淮南特贡的蜜橘进来，将瓷碟放下，小心剥开一个，撕去橘筋，将干净的橘果递到沈越峥跟前。

沈越峥满意地看了一眼松露，接过蜜橘送入口中，冬季的蜜橘吃起来酸甜相宜，甘爽适口，口齿生香，余味无穷！

吃完一个犹不过瘾，沈越峥从碟中拿起一个黄澄澄、金灿灿，像个小灯笼似的蜜橘，三两下剥了皮，将橘皮随手扔进炭盆里，随着几声呲呲的轻响，一股清爽的甘香味在屋内蔓延。

开口嚼了两下，沈越峥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忙问松露：“这蜜橘倒是不错，给阿卿送了没有？”

阿卿？

松露嘴角一抽，怕被沈越峥发现，忙低下头去，偷笑了两下，低声道：“蜜橘今早上宫里才送到府上，齐五小姐那边，倒还没来得及送……”

沈越峥不悦地将瓷碟往外一推：“怎么回事？阿卿还没吃上，倒先送到我这里来了？早就吩咐让你们将阿卿当作正经的主母一般看待，你们可是阳奉阴违？”

松露一听，膝盖一软，差点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复杂地看了沈越峥一眼，心里暗暗诽谤：世子爷，说句不好听的，您这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齐五小姐连您这个人都不知道，满心以为是大小姐的人情，您就“阿卿、阿卿”地叫得欢实，实在是有违您英俊潇洒、威武霸气的形象啊！

先前您听说齐五小姐的嫁妆铺子有人闹事，带着锦衣卫满街拉风地上赶着前去帮忙，还绑了个邋里邋遢的胖妇人和死得不能再死的臭汉子。

至今那胖妇人还在诏狱里待着，每日好酒好菜地供应着，专门派了人日夜看管，还不让人家死，生怕日后齐五小姐有用处！

不仅如此，偏生连齐五小姐二伯母的事情也要管，前些日子幸康坊的事情明明忙得不可开交，还千里迢迢命锦衣卫抓了人，将证据亲自送到长兴侯府。

如此这般，也就罢了，关键是一番用心良苦，人家齐五小姐根本不知道啊！

松露苦着脸，感觉几乎要为沈越峥操碎了心，不过虽然心底诽谤不已，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到底还是诚心诚意地认了罪，将桌上的蜜橘连碟子兜起，准备带下去张罗着送到齐五小姐那里去。

沈越峥好看的眉毛轻轻拧起，想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齐蕊卿了，心里不知怎得，倒泛起一番酸酸涩涩来。

得想个法子，好歹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