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心乱如麻

书案不远处，一个身着水蓝色锦袍的青年正来回踱着步，看上去颇有几分焦躁，来回走了几圈，忽而疾步迈到书案前，以手撑案，焦急问道：“王叔，怎么办？我杀了人，咱们经营多年，会不会全完了？”

听得声音，齐蕊卿耳中似有轰雷炸响，四皇子刘焱，他怎么会在这里？王叔？难道是清王？刘焱和清王难道也有关联？

刘清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睛，闲闲看了刘焱一眼，见他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焦色，心中不屑地冷嗤，目光陡然转厉：“不过是杀了个人，就值得你慌成这样？若无一丝气度，日后谈何执掌天下？”

刘焱面上似有愧色，不自觉地躲闪着刘清锋利的目光，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是喝了一盏侍女送来的酒水，脑子晕晕乎乎，只觉如同身处炼狱一般可怕。

眼前忽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张牙舞爪而来，惊惧之下，他想也未想，就抽出佩剑狠狠向前刺去，直到温热的鲜血噗了满头满脸时，才恍然惊醒。

却见眼前哪里有什么怪物，分明是向他敬酒的义阳伯府大少爷朱璧谦，他自幼习得武艺，那佩剑又锋利无比，猝不及防之下，心口挨了狠狠一剑，朱璧谦这样的文弱书生，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耳边似有暴雷轰鸣，只听朱璧谦的贴身小厮哭天抢地地嚎声：“我的大少爷，不过是给四皇子殿下敬酒，怎生您就丢了性命？这让我给伯爷如何交代？天老爷！纵使有深仇大恨，也不该这般草菅人命啊！”

刘焱回过神来，烦躁地皱了皱眉，今日当着众位公子的面儿发狂，还失手弄出了人命，直到现在他还着实不解，不知是哪个黑心黑肺地算计了他。

像是看出了刘焱的想法，刘清淡淡道：“此事透着诡异，左右出不了那两人，刘照也就罢了，这些日子虽对你有几分提防，到底还未翻脸，倒是玉坤宫那位……”

魏紫朱？

刘焱眸色一暗，自从上次悠然行在说书先生间传开之后，虽然在民间替他挣了份“淡泊名利”的好名声，但朝堂之上他却缕缕遭人不明不白的攻讦，有时候府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二日上朝，就会听到御史弹劾的奏折。

如今他还未封王，不过是在朝中领着闲职，旁听罢了，谁知这些人处心积虑抓他的把柄，竟要逼他退出朝堂，想也知道是受了魏敬那老不死的指使。

刘焱恨得心中牙痒，前朝如此，后宫更甚，母妃淑嫔不比魏紫朱位尊权重，每日卯时就被宫人唤去玉坤宫中立规矩，母妃素来隐忍，这些日子日日在玉坤宫饱受折磨，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可怜他前去探望，见之差点心酸落泪。

想不到这些人，使了这般不入流的手段，也就罢了，竟还在赏梅宴上暗算于他，虽他因着玉妃苑是王叔的地盘，少了几分警惕，但到底恨魏紫朱等人赶尽杀绝，欺人太甚！

刘清瞥了一眼刘焱，淡淡提醒道：“想来是玉坤宫的手段……别忘了，那位掌管后宫多年，手中珍藏着不少流传下来的秘药，有这般致幻药物，也不稀奇……”

刘焱赞同地点头，刘清再不罗嗦，击掌三下道：“我寻山问水，觅得一多智奇人，你也一同见见，无事莫来烦我，日后他就是你的智囊……”

刘焱闻言大喜，忙殷切地看向房间内唯一的出口，暗室内的沈越峥等人也纷纷看了过去，闷响过后，石门应声而开，一人悠然踏进屋内。

齐蕊卿睁大眼睛盯住来人，却见那人，正是被她跟丢的裴砚青！只是，裴先生怎会出现在清王的私苑？听清王的意思，日后裴先生就是刘焱的智囊。

这怎么可能？裴先生怎会与清王存在瓜葛？上一世他不是做了东宫的幕僚吗？直到太子谋反事败，裴先生也不见了踪影，以她了解，裴先生多半也未苟活。

那时她还曾无数次感叹，刘沛何德何能，竟有这般齐天洪福，觅得裴先生做了他的幕僚，可是如果按照眼前发生的一幕，裴先生分明现在就与刘焱有了瓜葛，是不是说，刘沛谋反身死，东宫被连夜拔除，背后其实是裴先生暗地里推波助澜的结果？

齐蕊卿心乱如麻，暗自拧着秀眉，苦苦思索，却不知这一番模样，早就落入了沈越峥的眼里，魏紫朱对刘焱心中生恨，动用宫中致幻秘药，激得刘焱当众杀人，以此败坏刘焱的名声。

龙月在宫中根深蒂固，玉坤宫的风吹草动早就了如指掌，他也一并知晓，却未出手阻止，甚至暗中吩咐夏侯茗、贾羽等人暗中助力，谁知关键时刻，刘焱装晕遁走，才将将出了众人视线，就一路狂奔地飞来了这座院落。

他与玄月急追至此，躲在假山中，本欲从密道进入，暗中查探刘焱的勾当，谁知却恰巧碰上了齐蕊卿，看她当下这副神色，分明与那男子相识，且相交不浅。

也许就是一路跟随那人，才误入了这里，沈越峥眸光一暗，透过小孔狠狠瞪了一眼裴砚青，无论如何，他都要弄清楚齐蕊卿和那人的关系。

齐蕊卿不知道沈越峥的小心思，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裴砚青身上，只见刘清满意地向刘焱介绍道：“这位裴先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为前朝名臣裴知秋的后人，机关算数，阵法谋略，无所不精，无所不通！”

刘焱闻言，面上闪过惊讶，忙欢喜地一揖到底：“想不到裴先生竟为名臣之后，失敬失敬！”

裴砚青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还了一礼，刘清忙摆手道：“补之不必多礼，日后皇侄如有不当之处，还请补之多多指教！”

补之？

上一世她侍候裴先生左右，印着“补之”二字的私章不知过手了多少次，这是裴先生的字，若非亲近之人，又怎会告知？难道裴先生和清王竟然有如此私交？

齐蕊卿眼睁睁看着裴砚青微笑着搀起恭敬拜倒的刘焱，态度如长辈对待疼爱的小辈一般温和可亲，不由得心中愤愤，手指下意识地缩紧，谁知墙上一物却被硬生生抠下，“咚”地一声落在地上。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