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美人画像

越氏和卫氏回到宁禧堂，掀了帘子进去，就见顾翱面色沉沉地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顾连哲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地跪在屋子中央。

“这是怎么了？大冷的天气，哲哥儿跪在这里像什么样？”

越氏面带疑色，说罢，见顾翱面上没有明显的反对，就要过去将顾连哲搀起来，岂料顾连哲身子一转，膝行上前，冲顾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是孙儿无能！孙儿这就去找表妹！”

言罢，转身掀了帘子而去，听到“表妹”二字，越氏心头一跳，勉强镇定了神色道：“可是卿儿出了什么事？”

顾翱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指了指抱厦的方向，越氏和卫氏急急赶去，却见抱厦的阔榻周围点了好几个火盆子，阔榻上躺着一位双目紧闭的姑娘。

越氏心头发晕，走近一看，却见那姑娘虽看着有几分眼熟，却不是齐蕊卿，顿时心中一定，问道：“如果我没看错，这是勤阳伯贾家的那位小姐吧？怎生成了这幅模样？”

守在贾鱼瑶跟前的，却是甘遂，灵雨久寻齐蕊卿不见，心中难安，将事情交代一番，就去搬救兵去了。

甘遂看了一眼越氏，正迟疑间，却听中堂传来一声暴喝：“到现在还遮遮掩掩什么？还不快说？”

听得顾翱发怒，甘遂只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交代，只是将齐蕊卿追裴先生的事实隐去不谈，只说是在假山中失了踪影。

饶是如此，越氏也听得心口发慌，几乎站立不住，今日赏梅宴上刘希弄出的动静，本就让越氏心头不宁，如今齐蕊卿又不见了，饶是越氏素来冷静持重，此时也免不了慌了手脚。

越氏只觉脚底软绵绵的，仿佛踩在一团棉花上，怎么站也站不稳，卫氏见状，连忙劝道：“母亲勿急！卿儿不是莽撞的人，指不定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哲哥儿已经去寻了……”

越氏听了连连点头，心上稍稍得了安慰，又忽然想起一桩事来，忙问：“先前玉妃殿里当着众人的面儿，长公主说卿儿和贾家这位都被燕安郡主唤了去……倒是欠了人家好大一个人情！”

卫氏忙道：“会不会是卿儿与那燕安郡主事先约定了什么？说到底，究竟还是这位贾小姐……”

虽然卫氏话未说完，越氏却理解了卫氏的言外之意，是贾鱼瑶连累了齐蕊卿，若不是为了去救贾鱼瑶，齐蕊卿也不至于失了踪影，瞥了一眼双眸紧闭，笼了三五个火盆子，仍觉得周身直冒寒气的贾鱼瑶，越氏心上一叹：“罢了！罢了！也是无妄之灾！”

话虽如此，越氏却再未看向贾鱼瑶，显然齐蕊卿生死不知，心上对贾鱼瑶也有着一丝怨言，越氏如此，卫氏更甚，盖因贾鱼瑶是被顾连哲带回国公府的，若是稍有不慎，就会连累了顾连哲的名声。

再加上听甘遂所言，那大公主刘希设下圈套要算计贾鱼瑶，心中更对贾鱼瑶没有好感，只觉得她惯爱惹是生非，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越氏和卫氏的表情，甘遂都看在眼里，虽有心为贾鱼瑶叫屈，但想到齐蕊卿百寻不见，心中只盼着贾羽那头能得力些，毕竟是非曲直，只有齐蕊卿能说得清了。

……

玉妃苑霹雳雷珠的动静，虽瞒过了那些混吃混喝的公子哥们，却瞒不过各家那些老谋深算的老家伙，有亲耳听见的，当即就断定苑里出了事，后来又得知清王派了大批人手上了梅山的时候，更是按捺不住，纷纷暗自出动人手查探动静。

就连宫中的庆元帝也听到了些许风声，暗暗吩咐梁权，出动宫中的得力人手，竭力探查玉妃苑的动静。

正当京城中人人自危，风声鹤唳的时候，齐蕊卿却浑然不知外界的变化，牵着沈越峥的衣角，在鲛油石像灯的夹壁中穿梭。

行了许久，才见沈越峥脚步一顿，停在一处石门前，久久不动，齐蕊卿不知出了何事，好奇地探头向前看去，却见石门前贴着一块石碑，上书“爱妻蒋玉柔之墓”，顿时不敢置信地掩口，身子轻轻一颤。

蒋玉柔？

那不是沈越峥的母亲吗？

她记得上一世沈越峥曾说其母被太后娘娘安葬在碧霞庵后山的一处风水宝地里，为保其魂魄安宁，太后娘娘自沈得音出生后，就一直在碧霞庵里吃斋念佛，距今已有十三载了。

沈越峥感觉到齐蕊卿的颤抖，以为她见到墓碑害怕，衣角轻轻一带，将齐蕊卿拉到身边，大手握住齐蕊卿的素手，齐蕊卿面上飞起红云，轻轻挣扎两下，却是挣扎不开。

见沈越峥已经在低头摩挲着墓碑，似乎在找入口，不敢耽搁，只好任由小手留在沈越峥的大手中，见此，沈越峥清冷的俊颜上，唇角一勾，高山雪莲顿如春晓之花。

果然是个活墓，显然常有人光顾，摸索两下就在墓碑侧面找到了机关，随着面前石门的打开，眼前光亮越来越明。

虽然心口的不安越来越盛，沈越峥却毫无畏惧地牵着齐蕊卿的手垮了进去，一时间石室内光华大盛，只见十来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嵌在山壁内，散发着夺目的光华。

等到看清石室内的陈设，沈越峥面上先是一惊，接着染上重重怒色，目光阴沉地盯着挂了满壁的美人图。

不大不小的石室内，山壁上满满当当都是绘画完毕精心装裱的美人图，且百十幅美人图，画的都是同一人。

只见画中的美人或着素衣，或穿彩装，或满头珠翠，或天然雕饰，或坐或立，或卧榻，或凭栏，或言笑晏晏，或蛾眉轻簇，但无论何种姿态，端的是曲眉丰颊，桃羞杏让，柳腰莲脸，仪态万方，让人禁不住神往膜拜。

每张美人图上，都印着一个小小的私章，却是“清美”二字，齐蕊卿心中一惊，“清美”不是清王的小字吗？难道这些美人画作，都是出自清王的笔下？

上一世在锦衣卫都尉司，沈越峥书柜中的暗格里，也珍藏着一幅美人画像，据说是其母蒋玉柔生前，传宫廷画师所做。

齐蕊卿曾有幸目睹，自然认出眼前这满壁的美人图，画的正是沈越峥的母亲蒋玉柔，但惹人心惊的是，为何清王会劳心费力地在这样一个地方，挂上许多蒋玉柔的画像，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