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巫蛊人偶

齐蕊卿走后，月龙生就暗中吩咐“探”部部主朱萧，在永兴坊的清王府周围布置人手，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清王府，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永兴坊，因着门第显赫，坊内少有闲人。

倒是有几家售卖乐器的商铺，月龙生命“利”部部主闵存巧言盘下了其中一间，正好斜对着清王府的大门，令人藏匿其中，谁料一连盯了十来日，都没看到裴砚青的身影。

月龙生自己带着十来个手下，将京郊的玉妃苑死死盯在眼里，哪料到多日下来，也是一无所获。

齐蕊卿的话，月龙生自然不会怀疑，只是奈何那裴砚青自从在赏梅宴上堪堪露了一面，之后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就此失了踪迹。

月龙生心中又急又恨，一边命人继续盯着清王府和玉妃苑，一边派了人手回江南，一路上放出“天机镯是赝品”的谣言，想要借此将裴砚青引到江南去。

消息传到齐蕊卿耳中的时候，她正在看锦城妙毒传来的书信，妙毒虽为“毒”部部主，却能毒善医，其女阿敏小小年纪，也尝遍百草，寻常病症也能做到手到病除。

顾元莲当年生下齐蕊卿后，因着戴氏将醉酒的齐敏洲暗中送到了廖姨娘的房中，一时倍受打击，心如死灰之下，落得个气血两空。

这些年一直用药养着，因着心结未解，汤药灌下去，多数做了无用功，谁料去了锦城，没了戴氏等人的干扰，加上妙毒的悉心调养，身子倒是越见坚实。

见妙毒说，若是调养得当，只怕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添丁之喜，齐蕊卿看得心中高兴，寻思着从京城挑些上好的药材，捎到锦城去。

听了月龙生的传信，齐蕊卿不得不将锦城的事情放下，根据上次在玉妃苑暗室里听到的清王等人的谈话，裴先生似乎已经做了刘焱的幕僚。

赏梅宴上，因着刘焱错手杀死了义阳伯府的嫡少爷朱璧谦，一时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义阳伯朱平差点哭死在金銮殿上，刘焱经营多年的贤德美名，几乎毁于一旦。

谁料第二日，就有人从朱璧谦贴身小厮的身上搜出了浑身贴满符咒的巫蛊人偶，那人偶上所刻的正是刘焱的生辰八字，严刑拷打之下，那小厮终于交代，巫蛊人偶由朱璧谦亲手所制。

盖因朱璧谦生性猜疑多嫉，在国子监时因着论见不同，曾与四皇子刘焱发生争论，原以为不过是些口角之争，谁料朱璧谦竟然怀恨在心，妄图通过巫蛊人偶，让刘焱死于非命。

那巫蛊人偶已经在狗血中浸泡了七七四十九日，据传只要让巫蛊人偶上所刻生辰八字的主人，饮下诅咒之人敬去的一盏酒水，巫蛊诅咒就能生效。

谁料当日朱璧谦心怀不轨地向刘焱敬酒时，巫蛊诅咒让刘焱心神恍惚，误以为已经进入了阿鼻地狱，将居心叵测的朱璧谦当作青面獠牙的恶鬼，一剑刺死。

因着前朝发生过多起巫蛊害人事件，本朝对巫蛊所禁甚严，寻常人家一经发现，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富贵人家违禁使用，也是罪不可赦。

是以曝出朱璧谦使用巫蛊人偶诅咒当朝皇子的丑闻后，莫说朝臣，就连庆元帝都不由得对此事上心起来，义阳伯朱平才喊了几声“冤枉”，就被庆元帝驳斥回家，闭门思过。

是以，原本是害人者的刘焱，经过谣言的洗礼，竟然堂而皇之的变成了受害人，一时倒博得了不少同情，这在知情人看来，也是个笑话了。

齐蕊卿就是少有的知情人，刘焱遭了皇后魏紫朱暗算的经过，还是沈越峥告诉她的，没想到裴砚青竟然会利用人人谈之色变的巫蛊，成功地将刘焱从“杀人”的泥潭中拉出来。

巫蛊，不过是个害人的噱头，哪有能真正害死人的？

裴先生不过是利用了世人对巫蛊的畏惧之心罢了，刘焱罪名洗刷，想必回馈给裴先生的，应该就是从江南总坛盗出的天机镯了吧？

齐蕊卿狠狠闭了闭眼，心中浮上一番复杂滋味，裴先生对她来说，亦师亦父，难道这一世，竟要与裴先生为敌了吗？

正想着事，突闻窗前传来说话声，似是红蕉：“今儿个不过是腊八，离除夕还有些时日呢！你们几个小贱蹄子，这就开始惦记压岁钱了？”

接着是几个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齐蕊卿只觉耳中轰得一炸，腊八！想起上一世腊八发生的大事，再也按捺不住，披了鹤氅，叫了甘遂和灵雨就要出门。

红蕉急急忙忙地进屋替齐蕊卿系好鹤氅，嘟嘟囔囔道：“寒冬腊月的，外面雪下得这么大，姑娘好歹喝了腊八粥再出门哇……”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齐蕊卿喃喃念叨着这几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从红蕉手里抢过暖烘烘的汤婆子抱在怀里，急急忙忙出了门。

马车一路驶出飘着腊八粥香味的街道，往京郊护国寺的方向疾驰而去，齐蕊卿被甘遂和灵雨围在中央，上下颠簸，却仍忍不住催促道：“快些……再快些！”

甘遂和灵雨不明就里，见齐蕊卿面上急色满满，眼中急得几乎坠下泪下，一时也不敢多问，只默默地压住车帘，不让雪花飘进车内。

出了城，天上的雪下得越发大了，说来也怪，往年京中也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今年却是反常，自从前些日子赏梅宴结束之后，雪就没有停过。

城内的道路尚且时常有人清扫，城外因着车少人少，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马车行在上面，车轱辘狠狠轧下一道痕迹，发出阵阵清脆的“咯叽”声。

齐蕊卿心急如焚，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却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鹅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下得又大又急，似乎要将一切痕迹掩埋。

看了看天色，虽已接近午时，厚重的云层将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铺天盖地的雪花席卷而来，眼前几乎成了一片蔽目的灰白。

齐蕊卿将将掀开车帘，呼啦啦的风声裹挟着鹅毛般的雪花，呼啸而来，顿时艰难地眨了眨眼，口中催促道：“张叔，快些……再快些……”

伴随着“咯叽咯叽”的轱辘声和噼里啪啦的马鞭声，马车又艰难地向前行进，齐蕊卿隔着车窗小心盯着外面的路径，等到出现一条岔道口时，忙掀起车帘大喊：“张叔，走左边这一条……”

车夫张叔为难地看了看左边那条小道：“小姐，您要去护国寺，该走右边大道才对！小道虽也能到，雪大风急，怕是有些危险……”

“不！就走左边这一条！快些……”

出门时，齐蕊卿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只言夜间做了噩梦，得了佛祖的指示，要趁早去护国寺里化解才行。

此时见马车顺利地拐向左边的小道，齐蕊卿放心地吁了一口气，上一世三皇子刘照就是在腊八节的时候，代庆元帝去京郊护国寺的万佛塔祈福，结果遭了雪崩，就此丧了性命！

这一世，她快马加鞭地赶过去，希望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