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九章冠带闲住

却说齐敏仁回了侯府，得知庞氏带着齐蕊盈回了庞府，也不禁心上忐忑，庞氏虽不足为惧，但岳父庞近尤是户部尚书，大舅子庞清也在户部任着职。

官职品级都比他高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庞近尤在太子刘沛跟前素有脸面，往日里他出门应酬，多数靠得还是庞近尤的面子。

齐敏仁烦躁地走了几步，心上涌起一股子心虚，到底还是听了戴氏的劝，急急忙忙去了庞府一趟，谁知连庞府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挡了回来。

戴氏先前对庞氏还存着几分难为情，谁知出了六儿胡同，得知庞氏带了齐蕊盈回了庞府后，那丝难为情，很快就化成了不满。

倒是齐金堂惦记着庞近尤的面子，生怕庞氏闹起事来伤了两家的和气，又督促着齐敏仁往庞府跑了几趟，谁料人没接回来，倒是接连吃了几次闭门羹。

如此几次，齐金堂也有些心冷，再加上朝中出了大事，也就不再盯着齐敏仁，而是放任不管了。

原来自从东宫初雪宴上遭了刺客，结果刺客被沈越峥当场拷问，问出是四皇子刘焱所派，这一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朝中官员顿如炸开了锅，如今庆元帝膝下只有两个成年皇子，千秋之后，皇位必定要落在这两个人的头上。

刘沛占着嫡长，根深蒂固，刘焱接收了刘照的本来势力，也算后来居上，两党拥护者时常在朝堂上斗法。

众目睽睽之下，刺客不仅意图刺杀太子，不少参宴的官员也受了波及，轻伤重伤不一，还死了两个翰林院的编修。

就连庆元帝听了，也心惊不已，两名刺客的供词呈到御前，庆元帝看罢，面上就是一片风云密布。

原来这一拨刺客，都是出自“红龙帮”这个帮派，因着帮众耳后需点红痣，耳朵，别名龙葱，所以才取了个红龙的帮派名。

那个书生样儿的，是红龙帮的四当家，名号葛秀才，只因此人素来有几分急智，这次刺杀太子的行动，就是此人一手指挥的。

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的，名叫朱蛩，是红龙帮的五当家，平日里溜须拍马，因着走了大当家赵泊的路子，混了个五当家的名头。

要说红龙帮这个帮派，先前不过是蜀地一条地头蛇，后来庆元八年，得到了一位贵人的赏识，在京城中落地生根。

暗中发展了几年，待站稳跟脚后，就做了那位贵人手中的刀，平日里专干些暗杀、刺探的活计。

此次针对太子的暗杀，就是因为红龙帮受了四皇子刘焱的指示，约定杀手以护卫身份混入东宫，又以摔杯为号，进而杀之。

供词铁板钉钉，饶是刘焱素来自负才华，也忍不住瞠目结舌，惶恐至极，加之害怕毒杀刘照的事实同样暴露，是以除了满口喊冤，竟也说不出其他辩解的话。

如此作态，不说庆元帝，就连曹承和林济川两人都未说服，更不用说虎视眈眈的太子党众臣了，最后，还是曹承磕破了头，才将刘焱保下。

庆元帝虽然除去了刘焱早朝旁听的资格，命他禁足一年，但也允许刘焱上书自辩，洗刷冤屈。

虽说只凭刺客供词，也不能完全将刘焱拿下，但寻常官员尚且爱惜羽毛，更不用说这些天潢贵胄了，刘焱身上沾了污水，一时半会儿是洗不清了。

有了这一遭，脑子灵光的官员，将前些日子东宫放出的风声，即刘焱与刘照之死有关的传闻联合在一起，顿时惊恐地发现，刘焱既然不顾手足之情，能刺杀太子，就能刺杀刘照。

一时间传言沸反盈天，裴砚青暗中取了个“昭雪先生”的笔名，写了一本浮华录的话本，刻画了一个富有之家，嫡长子早亡，嫡次子成了名正言顺的家产继承人。

然此富人家中姬妾甚多，还有两个已经长成的庶子，其中庶长子德才兼备，庶次子巧言令色，善于隐藏，素日以庶长子马首是瞻。

在一年腊月，庶长子代父入寺祈福时，遭遇庶次子暗算，车毁人亡，原先跟随庶长子的人马，悉数归了庶次子。

后来这位庶次子多次暗算嫡次子，谁料吉人天相，都被嫡次子一一化解，最后事情终于得以曝光，作恶多端的庶次子，最终死于非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浮华录暗中影射庆元帝三子争权夺位之事，况且这昭雪先生的笔名，也经不起推敲，就是取“沉冤昭雪”之意，对甚嚣尘上的流言含沙射影。

但架不住刘沛推崇，这本浮华录很快被东宫的人手暗中印了上万册，在各大书局卖得火热。

不仅如此，刘沛还收买了不少说书先生，将浮华录改编成通俗易懂的故事，在各个酒楼茶肆大肆宣扬。

是以不等刘焱寻找证据，为自己平反，他暗杀刘照，又故技重施，刺杀刘沛的丑恶嘴脸，已经随着浮华录传遍了整个大乾。

传播速度之快，连刘清都爱莫能助，等到一年禁期结束，刘焱踏出四皇子府时，才发现外面早就变了天，迫不得已之下，才不得不兵行险招，当然，这是后话了。

却说先前齐敏仁在六儿胡同养了三个外室的事情，在齐蕊卿的刻意宣扬下，很快就传到了御史清流的耳朵里。

因着之前忙着弹劾四皇子刘焱心机歹毒，残害手足的错处，也就没顾得上搭理齐敏仁这样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后，在沈越峥的刻意授意下，弹劾齐敏仁的折子很快就堆在了庆元帝的御案上。

对齐敏仁，庆元帝倒是没甚大的印象，不过他虽长在天家，但除了对蒋玉柔一往情深之外，情不泛滥，是以对齐敏仁这样三妻四妾、睡通房养外室的行径，甚是反感。

本想直接削职为民，还是庞近尤拼着老脸为齐敏仁求了情，最后庆元帝手下留情，给了个“冠带闲住、回家自省”的处置。

听到消息的齐敏仁，一下子如招雷劈，一蹶不振，先前还侥幸以为自己养外室的事儿没有传到御史耳中，谁知转眼就被罢了官。

虽说是冠带闲住，日后只要运作得当，还有起复的可能，但在庆元帝跟前已经遭了恶，就算是有幸起复，怕也不甚风光。

经了这么一遭，得知还是老丈人庞近尤求得情，齐敏仁只好放下身段，三顾庞府，好说歹说，才将庞氏请回了长兴侯府。

庞氏先前本还想着对齐敏仁冷落一番，谁知没想到齐敏仁直接被罢了官，心底里虽有些惋惜，到底还是痛快居多。

加上戴氏等人通过此事，认识到庞府这门姻亲的重要性，不仅没有追究庞氏的无状失礼，反倒越发客气了几分，是以庞氏素日颐指气使，倒也是少有的自在。

经此一事，齐敏仁倒是难得低调了下来，暗暗将玉秋几人做了安排之后，就一门心思待在府中，做足了“自省”的姿态。

庞氏虽有心探寻玉秋几人的去处，但前前后后派出了几拨人，都无甚发现，加之年关将近，只好将此事先行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