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居然也来了……”
齐文林顿觉有趣,只不过他此刻身在雅间之中,无法看到那女子身在何处,只能在感知中将其锁定。
好在这女子是卡着时间来的,进入桂芳阁不久,演出时间就到了,张云山听到门外侍女通知,提着剑就走了出来,站在二楼走廊上,向一楼大厅的台子上看去。
此时舞台上,已经有一众舞女开始预演,活跃气氛。
而齐文林刚出雅间,便立刻找寻那女子的身影。
女子来青楼,自然是极为显眼的,那女子自然不会如此高调,所以出现在齐文林视野中的,是一个一眼看去,就极为俊朗的年轻男子。
齐文林只感好奇,仔细看了看这男子的咽喉处,发现其不仅外表上一点都看不出是女子外,连喉结都有。
那柄血刃则是被其用一块布包裹起来,从外表上一点都看不出刀的轮廓。
不过随即齐文林便想到,这血刃在这人身上,却不代表这人就是那女子假扮。
毕竟单从体型外貌上看,一点都没有那女子的五官痕迹,眼神也毫无破绽,看不出端倪,比前世看得一些古装剧中的,将观众当瞎子的女扮男装,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可能是刻意为了让观众一眼认出,而故意如此。
齐文林也不急着提醒张云山,如果这男子真是那女子假扮,掩人耳目前来,必然也是为了桂芳阁的头牌如烟而来。
两人现在没有起冲突的必要,待他观察一阵再做决定。
桂芳阁预热的歌舞十分不错,但围在舞台周围,以及二楼雅间的客人,却都没有太多心思观赏,毕竟此时在这里的人,几乎人手一本画册,显然都是为了如烟而来。
老鸨也深知此事,所以在两支歌舞之后,一众舞女尽数下台,而后一个临时搭建的四方纱罩,将舞台团团围住,连顶部都封了个严实。
然后一众舞女举着云袖,遮掩簇拥着一个女子上台,进入纱罩中。
此时舞女们方才散开,露出其中遮掩的女子。
这女子衣着明显比周围其他舞女装饰繁琐精致,体态更是婀娜,只不过脸上带着一层薄纱。
但在两层薄纱若隐若现的遮掩下,不仅没有让周围人生厌,反倒是更加激起人一探究竟的欲望。
而适时响起的一连串“如烟姑娘出来了”的声音,也让张云山等第一次看表演的客人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如烟在舞台中央,向着四个方向各自行了一礼。
“小女子如烟为大家献上一舞,还望各位公子喜欢。”
说罢,丝足声起,如烟开始起舞。
不得不说,桂芳阁的舞台效果,和如烟的舞蹈都十分不错。
即使是齐文林这种自问对古典文无感的人,都觉得此刻的如烟体态优美至极,美不胜收。
特别是两层薄纱的遮掩下,面容模模糊糊,让人看不真切,加上身体动作的加持,越发勾起人的好奇。
一刻钟后,舞毕,如烟盈盈一礼,随后在一众挽留声中,再次在舞女们的簇拥中离开。
此时一众观众都十分激动,特别是一些在一楼的观众,都起身想要去阻拦如烟,但都被侍女们拦下。
老鸨也在一楼大厅中各处周旋,劝下那些激动的富家公子。
待到气氛稍微平息一些后,舞台上纱罩撤去,老鸨上了台。
“各位慕名而来的公子,首先感谢各位喜爱如烟,老身废话也不多说,现在开始今晚的竞选环节。”
说罢,老鸨挥了挥手,六七个侍女走出,一字排开站到舞台下方前面,手上还都提了个竹篮,竹篮中全是金银两色的精致纸花。
张云山不明所以,身旁的侍女及时解释道:“公子,这金花一百两银子一朵,银花十两银子一朵,等竞选结束,谁手中的花多,就能与如烟姐姐今晚一同在雅阁赏月。”
张云山斗笠下的表情有些精彩,他知道青楼很花钱,今晚特意准备了五百两银票,这几乎是他身上所有的钱,但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因为还不等侍女将话讲完,二楼正对面的一位公子哥,就已经让下人朗声喊道:“我家公子说他来带个头,五百两先买五朵金花。”
“是王家的公子。”
“一出手就是五百两,真是有钱。”
……
一开场就是五百两的报价,让众人议论纷纷。
那随从话音刚落,立刻就有龟奴用盘子盛着五朵金花,小跑上楼,取了王公子下人给的五百两银子,将金花留下后离开。
王公子率先开价,震住了在场的一些客人。
王家是德县的富商大户,王家老爷常年外出经商不在家,王公子是独子,受王家主母溺爱,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是德县有名的纨绔子弟。
而这种与如烟单独相会的机会,自从如烟竞选为花魁后,每晚都会有一次,以往花费不过五百两银子左右。
但这是争成功的人花的钱,其他人花钱买了花,竞选输了,桂芳阁是不会退钱的,相当于打了水漂。
所以以往都是慢慢往上涨,开头都是一百两先打个样,中途不少人花了一两百两,觉得没希望,便会中途抽手。
而王公子做出这副大家都别和我争,直接一口气干到五百两的举动,让台上的老鸨有些不高兴。
毕竟慢慢竞争,气氛炒热了,人在不理智的情况下,才会没有那么多顾虑,才能收取更多钱财。
现在王公子摆出这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加上他的身份,让不少也想与如烟幽会的公子哥,考虑起得失来。
只不过还不等老鸨想出解决办法,王公子却是自己破坏了大好局面。
眼见一时间无人加价,王公子却是旁若无人的笑出声来,摇着折扇,得意洋洋的看着其他人。
这可把在场其他德县大户的公子给得罪了,加上王公子平常也不是安分的主,当即就有人不服气,要打压一下王公子的嚣张气焰。
“我家公子出五百五十两。”
“李德,就凭你,也想和我争,我出六百两。”
这名跳出来的公子一身华服,长相不说十分俊朗,但也是俊秀,而且与王家公子显然平常不对付。
此时被直呼其名,脸上浮现一丝怒气,向随从使了个眼色。
“我家公子出六百五十两。”
王公子有心自己喊,但看到李德让随从喊话,自己再喊,平白丢了面子,当即也向自家随从使眼色。
“我家公子出七百两。”
……
王公子与李德杠上了,看这架势,其他原本想插一手的公子哥,都停下来打算看热闹,今晚的竞选退出。
王公子和李德此时明显都在气头上了,他们贸然插手,反倒容易两边都得罪。
而老鸨虽然遗憾竞选变成这样,但总好过之前只有王公子一人报价。
随着两边随从喊话,王公子和李德分别买下了八朵金花,和八朵金花又五朵银花。
王公子此时脸色十分难看,已经很不耐烦,直接踢了随从一脚,对其比出了一根手指。
随从脸色微变,随即有些颤声喊道:“我家公子出一千两。”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震惊。
一千两银子,就算是德县几大富商这样的家庭,拿出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德腾的一声站起来,脸色难看的看向侧面的王公子。
“你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吗?”
王公子见到李德难看的脸色,哈哈大笑起来。
“我敢说这话,就是拿的出,倒是你,拿不出银子,就别在这里叫!”
“你……好,王传玉,我们走着瞧。”
李德一甩袖子,与同行的两名公子,带着随从下了楼,快步离开了桂芳阁。
龟公在一旁赶紧陪着笑脸相送,只不过李德三位公子都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带人离开。
“啧啧啧,一千两啊,真是败家子,崽卖爷田心不疼。”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齐文林也是知道了此世的货币换算和物价水平。
毫不夸张的说,一千两,够一个普通家庭,一辈子什么都不干,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都绰绰有余。
张云山在这场财力的比拼上,只能当个看客,当然如果他此时并没有离家出走,靠着张家的身家,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不过张云山也不是败家子,就算没离家出走,他也干不出这种事,而且他爹知道了,很可能会打断他的腿。
就在在场众人和齐文林都认为如烟今夜的幽会权会落在王公子头上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冒出。
“一千零一十两。”
全场顿时寂静,王公子的笑声也哑然而止,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是谁!”
好不容易顺了气,王公子向二楼走廊上的人张望,却是没有找到出声的那人,正恼怒时,身旁的随从小声道:“公子,好像是从一楼传来的。”
一楼?
王公子上半身探出栏杆,向下看去,只见此时一道俊朗身姿,缓缓从角落站起,吸引众人目光。
这看表演的位置也是分了档次的,二楼雅间最贵,张云山事先交了十两定金,最后还付了四十两,这还不算上的酒菜钱。
而德县几个富商大户的公子,也都坐的雅间,一楼大厅的位置,则是越靠近舞台越贵。
之前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这名男子,毕竟来都是看如烟的,同时也是为了彰显自身。
所以虽然桂芳阁设了角落的桌子,但其实坐在那的人,只有这一名男子而已,甚至开始演出前,有人都没发现这里有人坐着。
“我出一千零一十两,怎么,桂芳阁不做生意了?”
老鸨立时反应过来,连忙让龟奴端着装花的盘子过去。
虽然此举会有些得罪王公子,但一千两啊,无论今夜是王公子还是这不认识的俊朗公子竞选获胜,桂芳阁都能格外再获利一千两。
那俊朗公子拿起一旁桌子上放着的包袱,直接打开,顿时一道金光亮起。
那包袱中居然都是金锭,龟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锭,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方才上前检验真伪。
这动静惊动了老鸨,老鸨直接下了舞台,快步走来。
“如何?”
“都是真的。”
龟奴颤抖着手放下金锭,看向老鸨。
老鸨倒吸一口凉气,亲手将十朵金花和一朵银花放在了桌上,恭敬退开。
王公子见状,气得脸色涨红,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教训这人。
好在随从拦下了他。
“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随从脸色难看,哭丧道:“公子,还剩一百两。”
王公子脸色顿时成了猪肝色,那俊朗公子毫不在乎包袱中的金锭暴露,在拿出了买花的钱后,其中还有剩余,且不少。
“回府去取钱。”
随从吓了一跳,连忙拦住王公子,苦苦劝道:“公子,老爷如果知道了……”
王公子重重砸了一下桌子,铁青着脸,如之前的李德一行人一般,一言不发,怒气冲冲的离开桂芳阁。
老鸨和龟公相送回来后,此时在场客人,都不住的打量这俊朗公子,疑惑德县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而二楼走廊上,张云山也不住的打量这人,齐文林却是脸色古怪,当然其他人看不到。
“这不是那身上有血刃气息的人吗,看来今晚有意思了。”
齐文林不打算放过这场好戏,不过此时不是提醒的时候。
楼下老鸨见没人继续出价,当即让侍女领着这人,上了四楼。
桂芳阁一共四楼,一楼大厅,二楼雅间,三楼是夜宿之地,而四楼,则是单独属于如烟的地方。
“公子怎么称呼?”
“姓夜。”
夜?少见的姓氏。
“夜公子,这边请,如烟正在沐浴,还请稍等片刻。”
老鸨领着夜公子进入事先安排好的房间,随后关门离开。
房间很大,此时只有夜公子一人,进门是一张酒桌,上面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还有一坛好酒,正对廊庑。
从廊庑方向,可以一览大半个德县的建筑。
而右侧,则是隔着一层薄纱的小台子,可以让人在上面表演,左侧则同样还是薄纱隔开,尽头是一张床榻。
只不过夜公子不像是寻常寻欢作乐的人一般,脸色始终冷清,待老鸨离开后,更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
“唉……今日花了快一百两银子,却是什么都没查到,莫问啊,我是不是很没用。”
雅间中,张云山屏退侍女,也没要姑娘陪酒,摘下斗笠,大口吃着饭菜,好似要吃个够本一般。
“没出息。”
齐文林鄙视了一下张云山,感应到那血气的位置后,立刻轻微震颤了一下,引起了张云山的注意。
“嗯……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