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尘微微一怔,这是在向他传道?
他伸手握住那柄锈剑的剑柄,腕上用力一拔,锈剑却纹丝不动。
小松鼠站在树中男子的脑袋上,双手托着松果,嘴角微微咧开,细谑地看着他。
叶轻尘顿时大怒,还能被一只松鼠给看扁了不成!
他果断同时运转身体中阴阳两种武脉,一身气势腾腾腾地上涨,真气甚至通过毛孔溢出,缠绕在他的双臂上,令他的双臂顿时粗壮了一倍。
然而,即便如此也依然拔不出这柄锈剑,只听“铮”的一声,剑柄与锈剑忽然分为两半,锈剑依然牢固的插在木桩中,而叶轻尘则握着剑柄,砰的一声坐在了地上,臀部吃痛几乎要裂成两半。
“嗤嗤嗤!”小松鼠捂着肚子大笑。
叶轻尘脸色微红,满脸无奈地看着自己手伤的剑柄,人家要教他学剑,这下倒好,还没开始学剑,就已经把老师的剑弄断了。
可树中男子却浑然不在意,淡淡开口道:“你尚未学会我的剑道,望云剑是不会跟你走的。”
话音落下,只见叶轻尘手中的剑柄忽然碎成粉末,散落在空气中消失不见,而那柄插在木桩中的锈剑,则在这一瞬间恢复原貌。
“我被困在这里五百年,早已没有进取之心,整日所想不过是如何在阴山中活下去,如何让那两只妖王不敢出去侵扰人族。五百年来,我的修为没有半点长进,甚至就连我的剑法也落下了,我在原地不动,而妖兽们却在进步,所以现在的我打不过那两只妖王,就连虎王都可以战胜我。”
“生锈的不是我的剑,而是我的剑心。望云剑已经通灵,不愿意看我这样苟且偷生下去,但我却无法离开此处,所以我必须找一个传人,把我的剑道重新传到人间去。”
树中男子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但是我已经找了数千个传人,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学会我的剑道,全部死在了这株榕树的腹中,少年郎你也是一样,你让我看到了希望,如果你也通不过考核,我不会把你送回去,但另外一个女娃子我可以把她送回去。”
叶轻尘连打几个冷战,低声问道:“她也是学剑的,为什么你就偏偏只看重了我……”
树中人不回答他的问题,突然伸出一根树枝,这跟树枝在叶轻尘的面前化成人形,随后小松鼠抛下自己手中的松果,那松果中走出一道人影,正是叶轻尘见到的那道虚影。
虚影走到树人中,那树人立时便活了过来,忽然树皮脱落,露出男子五百年前的样貌来,神采奕奕,气宇轩昂!
他走到叶轻尘的身边,摘下一根树枝,那树枝在他手心化成长剑,倏地朝叶轻尘刺来。
叶轻尘急忙闪避,却见负剑男子手中长剑就像是粘在了叶轻尘身上一样,无论叶轻尘如何闪避,总是如胶似漆地跟着他。
这剑法与与叶轻尘所熟知的任何一种剑法都不同,绝天尊所学剑法剑走中路,平直而自然,冥冥中有一种一往无前,舍我其谁的风度,而眼前的负剑男子,他的剑道却剑走偏锋,剑路无法预计,与叶轻尘过招之时,就像是把叶轻尘当作了一个玩物,在戏耍他。
叶轻尘反应也是极快,心中惊讶道:“他这是在用实战来告诉我他的剑道!”
负剑男子舞剑,剑随身动,身随心动,看着很是洒脱不羁,只是他的剑太快,叶轻尘必须要一边躲避,一边观察,根本无法记下所有剑路。
但叶轻尘却偏偏要试着记下,他将真气汇聚在双眼上,试图看清楚所有的剑路。
可负剑男子是何等人物,他就算无法动用真身,实力下降,但一手剑法仍旧是已经登堂入室的级别,叶轻尘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是看不清,不仅如此,还导致自己躲避不及身上多出了许多剑伤。
小松鼠看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树中人却叹了口气。
叶轻尘已经入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这样下去,叶轻尘只会跟从前的那些人一样,最终死在剑道里。
树中人脸上失望的表情越来越重,他的剑道并非当世之人所理解的那种剑道,之所以许多人觉得他的剑道奇诡难测,其实是因为他的剑根本就没有剑法可言。
寻常的剑法,由当世十三种剑式组成,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许多剑法宗师创造剑法,都是在这十三种剑式上下功夫,挑选其中几种延伸出不同的武技来,便算是创造了一门剑法。
但树中人的剑法完全不同,他的剑法看起来没有这十三种剑式里的任何一种,乍一看,就像是外行人在随意的挥剑,身上破绽百出,但这些破绽又极难捕捉,长剑挥过以后,就会移到另一处去,就像是故意留下引人上勾的圈套。
他的剑法没有式,只有道!
只要领悟了剑随身动,身随心动,随心所欲的道理,便能明白他的剑道。
可眼前的少年要到何时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树中人心急起来,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剑法有多厉害,别说眼前的少年只是武者修为,哪怕是武师、武将来了,也无法在他手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叶轻尘若是再不悟出这个道理,只怕就要死在他的剑下了!
突然间,叶轻尘不再躲避负剑男子的长剑了,他将自己的剑搭在对方的剑上,浑然不惧对方伤到他。
那只看热闹的松鼠顿时一怔,张大嘴巴“啊啊啊”的叫了起来,他看着叶轻尘的动作,竟然都跟随负剑男子的长剑动了起来!
树中人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叶轻尘的悟性不差,这样做才是对的!
他是向叶轻尘传道,而不是要杀了叶轻尘,只要少年领悟了这一点,跟着他的剑法而动,便不会受伤。
以不变应万变,这是对的!这是最好的学习方法!
树中人精神大振,迫切的想要睁开双眼看清少年的模样,可他的脸已经跟树皮长到了一起,根本没办法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