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佶毕竟心里有愧,这宣旨使团也走了一日一夜了,茂德就是再闹,左右也追不上使团了。因此赵佶命身边的小内侍去慈宁殿旁茂德帝姬所住的凤鸣阁,探视帝姬病情,视病体如何再问太医用药。身体上的病好治,只是自己该如何弥补茂德,却是一个难题。
没多久,刚才派去探视茂德病情的小内侍跑了回来,向赵佶说道:“回陛下,奴才到凤鸣阁后未曾见到茂德帝姬,帝姬身边服侍的人也没告诉奴才帝姬是何病症,实在不知帝姬病情如何。”
赵佶一听哈哈大笑,这茂德故意如此,定是知道了宣旨使团已经启程北上的事,因此使性子,要闹些动静出来,故而才不肯让内侍探问。
赵佶对刚才的那个内侍说道:“走,待我亲自去看看。”让这小内侍在前面带路,望凤鸣阁而来。
大宋一朝定都开封后,受制于前朝形制,内城只能是在唐宣武军衙署的基础上增修,而且周围民居的影响,所以内城只有七里地的周长,这样一片地方,还要从东华门、西华门之间的一道横街分割开来,南面是枢密院、中书省等朝廷办公处所,中间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大殿,横街北面才是皇帝的后宫,可以想象后宫有多狭小了。
所以赵佶步行来到凤鸣阁外,大老远凤鸣阁的宫内和内侍们便都站在门外迎接赵佶。赵佶摆摆手,信步向里走去,问道:“帝姬今日身体如何?可曾好转?”
一旁侍立的宫女答道:“帝姬今日身体尚好。”见赵佶要进入阁内,这宫女忙上前一步,说道:“请陛下留步,帝姬说了,若是陛下来了,只是不许陛下进去。”
赵佶哈哈一笑,说道:“我做爹爹的,难道还不能进去探看自己的女儿?”
这宫女只是拦着,说道:“帝姬交代,奴婢不敢不从,请陛下留步。”
赵佶知道平时茂德性情耿直,若有内侍宫女逆了她的意思,说不定会吃些苦头儿,赵佶也不难为这宫女,只是走近窗户,大声向内说道:“茂德,是爹爹爹爹不该骗你,让那宣旨使团偷偷上路。”说完这些话,床内却听不到一点声音,赵佶也不为意,继续说道:“这样吧,等爹爹这次告祭过太庙和昊天大帝后,便带上三班侍卫,专门陪你去燕山府,这样有爹爹陪着,爹爹也不用担心你在外安危,你看可好?”
房中仍是没有一丝动静,赵佶奇怪,茂德脾性耿直,直来直去,往日若是自己这样一说,茂德定然会应声,或是责怪自己,或是一时高兴,不追究自己偷偷放走宣旨使团,总之,茂德没有这么大的耐性。
赵佶当即脸色一沉,对服侍茂德的内侍和宫女沉声问道:“帝姬到底如何了?”
赵佶一旦认真,这些内侍和宫女们吓得顿时跪在地上,连声说道:“奴婢们实在不知,只是帝姬如此吩咐,奴婢们只好照做。”
赵佶心中疑云更盛,脸色一沉,对自己的贴身内侍说道:“去房中看看帝姬究竟如何了!”
那内侍应了一声就进去了,此时这些茂德帝姬身边的宫女和内侍反倒不敢阻拦了,只是跪在地上,也不敢起身。
进去的内侍一转眼功夫就跑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对赵佶说道:“陛下,茂德帝姬她她不在房中!”
赵佶大怒,这些内侍和宫女们竟然合伙骗他,喝道:“你等竟敢欺骗我?如今帝姬身在何处?你等还不如实说来!偏要等着将你们一个个打断了腿才肯说么?!”
皇帝发怒了,又发现了茂德不在房中的真相,这些宫女和内侍便一个个的顿首求饶起来,其中一个宫女说道:“陛下息怒,奴婢们实在是被帝姬所胁,可是奴婢们也没有胆敢欺骗陛下啊!”
赵佶怒极反笑,说道:“呵呵,茂德帝姬如今不知身在何处,我派人来问帝姬身体可好,你等还说尚好,还不许我进去探视,这岂不是欺骗于我?”
“陛下,”还是那个宫女答道:“陛下只问帝姬身体、病情如何,帝姬确实身体无恙陛下要进去探视,奴婢们也是奉帝姬之命,不许陛下进去,并没有欺瞒陛下。茂德帝姬现在何处,奴婢们真的不知。”
赵佶听这宫女还是说不知道茂德在哪里,正要发怒,这宫女掏出一张信笺,呈上来说道:“帝姬只是给陛下留信一封,陛下请看。”
赵佶一把将信笺夺过来,展开来,只见上面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而就,上面写道:“爹爹,儿已随同宣旨使团北上,此去路途纵使坎坷,有护卫随同,有重臣为伴,爹爹万勿担忧。儿一览燕山风光后,自会回转。另请爹爹不要责罚儿身边侍从,千错万错,儿回来后自会向爹爹认错。临书仓促,不尽欲言。敬请福安。儿茂德。”
赵佶看完后,也顾不上责罚这些宫女和内侍了,忙对自己贴身内侍说道:“快,去持我的金牌,传令急脚递,速速赶上宣旨使团拦下!”
那内侍也不知何事,既然官家已经下旨了,便飞快地向外跑去。
赵佶抬脚欲行,又转过身来,对地上跪着的这些宫女们说道:“茂德若是平安回来,那是九天道君保佑你等若茂德有一点闪失,你等一个都脱不了干系!”说完重重哼了一声,匆匆走了。
宣旨使团行进一日一夜后,今天早上赶到了邢州,宣和元年,邢州改为信德府,只是邢州这旧称用的多。邢州已经是河北路的界内了,再有一日夜便足可以赶到雄州了。一日一夜连续赶路虽然辛苦,可是这一趟差事所有人都知道是第一美差,所以无人道苦,虽然累些,可是到了燕山府,自己一行人代表的就是官家,礼遇恩宠,也足以抵得这几日辛劳了。
一行人好容易找到驿馆,都从马上下来,进入馆内,准备用些吃食后就继续赶路,每个人脸上风霜虽重,倒也笑语欣然,唯独内侍杨球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苦相,眼圈更是黑黑的。
王安中心情好,对杨球说道:“杨中贵想必是有些晕舟船吧?看你脸色不佳,莫非是昨夜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