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怕得走了!
就这么一句话,似是重锤敲击在了徐颖脑袋上。
眸中神采光辉瞬时凝聚一点,又随即涣散。
握在手里的笔,吧嗒一声掉落在了文件之上。
如此反应,早在卫无忌预料当中。
可这话既然出口,便没有再收回的可能。
事态一步步向前推进,并不是想停便可以停下来的。
许多的事儿放不下,必须处理。
这一步必须迈出去。
与其坐在家里等着打上门,还是迈出去,更能掌握主动权。
本来这话是可以不说,反正除了人情的牵挂,实际上来说的孑然一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然而就是这人情的牵挂,必须让卫无忌做出一个交代。
少年一时冲动,徒留岁月牵挂。
伤了自己,何尝不也是伤了他人。
“你要去哪儿啊?”
深呼吸几口气,徐颖强自镇定道。
既然这话已经出口,基本上不会更改主意。
徐颖虽吃惊,哪怕深受上一次的影响,也没太想过要阻拦卫无忌。
天地旷阔浩大,有心自有一番作为。
即是男儿大丈夫,又怎能安于现状。
她自己都未必安于现状,自不能要求卫无忌安于现状。
这几年时光,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卫无忌不说,徐颖也自不太好问。
但就从印象中的他,跟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相比,除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好像再没什么可言熟悉二字。
这便是经历,岁月带来的成长。
能在经历中成长,已然是一种成功。
即便短时间体现不出来,也终究有光芒爆发的那一刻。
所以徐颖不会阻拦卫无忌,若是需要,她甚至可以调用目前所能动用的一切,来协助卫无忌。
不会阻拦,却是一定要搞清楚卫无忌最终的落脚点。
就以现如今的交通便利而言,除了生死,其他的都谈不上是距离。
“再次相见以来,其实你的内心一直都有疑惑跟好奇,这些年我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吧?”
卫无忌的问话,徐颖自然点头。
骄傲也好,隐私的尊重也好,哪怕再好奇,只要卫无忌不提起,便不提起。
如今言说此话,是要将一切坦白吗?
徐颖点头,卫无忌什么都没说,默然抬手将上衣的扣子解开。
卫无忌的动作,令徐颖不解,再接着就是一丝不自然。
眼前这人要不是卫无忌,联通保安的铃声已经响起。
不过他这个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想
会不会太直接了?
而且他把自己当做了什么?
可要是拒绝的话,会不会再次对他伤害。
上一次的伤害,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
第二波伤害汹涌,怕是要见血色。
诸多心思,刹那而过。
几丝忐忑间,随着卫无忌将衣服解开,眼眸瞬时瞪得老大。
无所谓害羞,只有震惊,以及说不出的心疼。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身体所潜藏的能力似是刹那爆发,几步来到卫无忌面前,微微颤抖着伸手,眼泪已然垂落。
即便是心思不定,即便是无所谓男女之情,可他们不管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
那一道道痕迹纵横交错,烙印在卫无忌身上,也在刹那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疼吗?”
颤抖着手指触碰那些已然为老皮覆盖的痕迹,心痛至极,泪水如泉涌动。
“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疼的。”
“不过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再实际不过的话,所谓的艰难,抛却客观因素,终究不过习惯二字。
一次伤痕带来的伤痕是痛楚,两次依旧是痛楚,三次四次也就无所谓了。
“都是我的错!”
颤抖着的手突然回旋,狠狠就要落在自己的脸面上。
却是为一只手探出,轻松自如的紧握。
“你虽然可能不太愿意表达,说到底却还是女孩子,又怎能不珍惜自己容颜。”
“这么一巴掌下去,除了破坏之外,还有疼痛。”
不把事情讲明,做一个交代,徐颖自然难以安心。
可他也仅是想将事情讲明白而已,至于讨还什么的,实在不必。
当初便未曾想过要讨还什么,现在又是何必。
说来没有那般一场遭遇,又怎能所遇机缘。
“疼自然是疼的,可这点儿疼,比起你所承受的,又算的了什么?”
泪珠晶莹滴滴垂落,若有一把刀,恐怕会毫不犹豫朝着自己落下。
事情结局已然如此,再多的悔恨又有什么实际作用。
唯有感同身受,方能释放来自心头深然负罪感。
“我已经受过了,你就不必再受。”
“我说这些,从未想过要让你承受痛苦,仅是将一些疑惑解答,同时也不再让你因我的事情困扰。”
放开了徐颖的手,卫无忌穿上了衣服。
“那时候的年少,以至于让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一路狂奔,却是不留神看到了征兵体检的传单。”
“想着反正天地之大,一时间也没我的去处,便试了一试。”
“没想到运气还真是不错。”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能跟你言明了。”
“反正如今的我,依旧荣耀在身,有些事儿,不是那么容易放下,也放不下,是我必须去做的。”
该做的事做了,该说的话说了,心头莫名松了一口气。
“咱们两个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对你我也算是了解。”
“你决定了的事儿,便无所谓改变主意。”
“当年的你便是如此,更不用说现在了。”
“其实抛却一起长大这个因素,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约束你什么。”
“爸妈却是将你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看在他们的份儿上,我也请你好好照顾自己。”
“办完你要办的事儿,还回到这里。”
“不管什么时候,这里都是你的家。”
看着卫无忌身上的伤势,徐颖很想阻拦卫无忌离开。
没有了过往的心结,便是不再可能往前走一步,接下来的日子,照顾卫无忌的生活,也是理所应当。
哪怕他不能接受最为直接的帮助,只要他自己愿意,必定全力帮助。
实际磨练带来的成长,也足以确保卫无忌的日常生活富足。
可她也明白,无论私情还是大义,都不能阻挡卫无忌离开。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是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儿,商场磨练,几乎是血的经验告诉徐颖,这世上从来没什么理所当然的岁月静好。
商场如此,更为旷阔的天地,更该如此。
绝大部分的安然,来自少部分的守护牺牲。
从某些意义上而言,更该骄傲自豪。
“我走了,时间于我而言,已然不是太过充足。”
“爸妈那里,也请你代替我做出一个交代。”
“就告诉他们说,因为一些事物出差一段时间。”
“还有袁冰那里,我也做了安排交代,有什么问题,你就去找她。”
能安排的都安排了,能交代的也都交代了。
不是完全的轻松,至少跟上一次的离开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应该也算是一次因果轮回的循环。
心头的一点感悟,带来的是视界的整体提高。
“走吧!”
“来的时候,考虑行动隐蔽,这一次回去,要无比的光明大方。”
三辆七座车,承载着卫无忌跟兄弟们,向前行驶。
哪怕一开始就有了做靶子的心思,却也没必要真的就一步步路行。
“还真不是一般的光明正大,与这样的家伙交手,待在黑暗里,倒是少了一些尊重。”
感慨虽如此,真要是改变行动轨迹,没这个必要。
为感慨,为尊重,放弃自己的绝顶优势,除了大英雄大豪杰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一些脑子不清醒的货色。
“这么快就动手了?”
“我还以为,能有多大的出息呢?”
隐藏在黑暗中的气息一动,便被人感应察觉。
虽然所代表的完全不同,行走于黑暗中的这一套,却是差不了许多。
“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货色?”
“我的通背拳修行,在头儿的指点下,不敢说突飞猛进,也有了质的显著提升。”
“从未曾敢有懈怠,倒是还不曾真正的将实力发挥出来。”
以他们的职责,除了执勤以及任务状态,其余时间虽有严格的管理,却也相对轻松。
若是常规状态下,必然是集体的大训练,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尽管有着素质的要求不同,本质上却也差不了多少。
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准备与正在准备中。
然而即便如此,也不敢说实力真正发挥。
毕竟日常的交手与生死间的交锋,状态完全是两回事儿。
“就你一个人还没来得及真正于生死间打一场吗?”
“我还没有实际体验过呢。”
“所以不管一会儿来得是谁,都得给我留几个。”
听闻消息之后,可是着实激动了一番,同时也小范围内的小小折腾了一番。
任谁都清楚,这一次出去,肯定有架打。
相对于家里不敢松懈,却多少有些安逸的环境,能痛快打一架,实在该是一种享受。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真要遇到危险,咱们给彼此挡刀子都没有问题。”
“给你留几个这事儿,万般没有可能。”
“真有本事就发挥能耐来抢,谁抢到便算谁的。”
争端于一个不出预料的刹车中停止,前方的道路已然无法通行。
不是车辆拥堵的缘故,反而基本上很少见到车流。
一个大坑,突兀而诡异的将道路阻隔。
“哪来的家伙要搞事儿,直接痛快一点儿站出来吧。”
极致的速度,似乎整个人是从车里钻出来的。
话音随着身形而飘然落地。
“居然令这家伙给抢先了。”
互相一眼对视,皆有些懊恼。
“怎么,既然有胆量做事儿,没胆量承认吗?”
讽刺意义的一句话飘扬,顿时便有十数人影而现。
都是轻易查不到踪迹的主儿,同时也是身手极为过硬的主儿。
真要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杀人,对他们而言,已然是家常便饭般的熟悉。
“既然现身了,多余废话就不必说了,直接动手吧。”
一步踏前,身形似若闪电。
一人之能独抗数手,还率先发起了攻击。
没什么刀兵碰撞,有的仅是身躯与拳头的实际碰撞。
“咱们插手不合适,在这儿看着也不合适。”
“要不看看他能以多少招,解决掉这些家伙?”
坐在这里,实在没事儿,居然以此打起了赌。
倒不是幸灾乐祸,不关心生死间拼搏出来的兄弟。
实在是信心十足。
要是连这几个家伙都收拾不了,还是哪里凉快哪儿歇着去吧。
“我可不掺和这事儿,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事儿。”
本就为了解闷儿的提议,反倒是遭到了一致拒绝。
这事儿实在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挑战可言。
一眼就看透的事儿,没准儿他们这边儿还商量着,那边就已经完事儿了。
果不其然,这边摇头的动作还没有完成,那边已然响起了叹气声。
“你们说说,就这么点儿本事,何必自不量力瞎折腾呢?”
无数的人影,此刻已然是有数的两人对立。
当然要是不把躺在地上的诸多家伙算上的话,场面的确如此。
“早就听闻你们这一帮人着实厉害,以前还真没有机会领教。”
虽然是受人驱使,可一个个并不是以汽油味能源的机器,自有想法与判断。
“如今倒是领教了,付出的代价,却也够肉疼吧?”
庞大的基数下,这点儿损失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说到底,培养二字也是不容易的。
就是养几只小猫小狗,还得弄点儿猫粮,急切状态下,还得一些营养的东西呢。
更不用说这么一堆大活人了。
随着拳头的无情出击,这些人的躺下,先去所付出的,算是都白费了。
“肉疼谈不上,可惜倒是真可惜。”
“既然敢做这般事情,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又怎敢言说一击而中。”
这话的意思表达很明确,他们不过是一群小卒子而已。
或许连小卒子都算不上,仅是一群试探与消耗所用的炮灰。
说来也自有几分悲哀,可现实如此,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