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胸……襕裙……肚兜……
女子亵衣这物件,好像不是街面上买的来的。
甄玠拎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十来块足斤重的金条,出府一逛就逛到了入夜时分,只感觉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
上哪找个有这种手艺的女性匠人去呢?
金块熔成金丝的手艺倒是不难,却要兼顾舒适性,万一哪处露个线头出来,扎漏了得不偿失。
还不能只做一件。
最起码是四件。
做四件,这等荒唐举动,肯定跑不了捱上一顿结实的花拳绣腿,可要是当真只做一件,不用想也是小命难保的结局。
胭脂水粉那事,吃一堑长一智。
眼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得暂且作罢,今儿一桩要事,是去找灯姑娘。
本想把金锭子拿回去放着,却又来了灵感。
灯姑娘交友甚广,没准儿她能帮着出出主意,兼着性情开朗,当是个难得的说话之人。
由是脚步轻盈,不多时便来到了刘屠家的院子。
“一夜喝到天明,这会儿还都睡着呢。”
灯姑娘将他迎近房中,“那事情已和刘屠说过了,知是帮你的忙,他犹豫也未曾犹豫一下,倒省了姑娘我许多麻烦,过了戌时,你与他同去便是。”
甄玠点头谢过,拎着包袱上提,却几度作罢,总不知如何开口。
“算你知冷知热,还给嫂嫂送了体己过来。”
灯姑娘堪破他心中踌躇,过来将他手里的小包袱接了,腕子一沉时,惊呼道:“送的什么砖头瓦块?”
没好气地放在床沿上拆开,却被几块黄灿灿的锭子晃得迷了眼。
“这,这……你要买了嫂嫂去吗?”
“哪里的事情。”
甄玠慌忙辩解,随即厚着脸皮把事情详细说了。
“这样……”
灯姑娘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说不出味道,“你可知道,扬州城最上等的瘦马,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也不过是一件兜兜的价值罢了。”
“大概省得。”
甄玠点头,却不说其他,满脑子都是小肥心服口服,羞怯展呈金镶玉团的景儿。
“妻妾也便罢了,只当是你疼和人儿,两个丫鬟如此宠着,非要争风吃醋上天了不行,那时……”
灯姑娘直言相劝。
“无妨,我管得住。”
甄玠笑着摆手,“非教她们服我不可!”
“或是你拿锭子换些金丝线去,九儿姑娘也有这样的手艺,细说起来,她比我还要心灵手巧些许。”
灯姑娘眉目间似有遗憾,语调颓然。
“这个……倒是想过,一来不太方便,她年纪还小,二来也是要给她们一个惊喜,府内总是藏不住的。”
甄玠摇了摇头,“还请嫂嫂帮个忙罢。”
“有我什么好处?”
灯姑娘顺口答说,又想起本是求着他办事来的,“你就不怕我拿了金子跑了?”
拿我的金子?
你可能没那个和羽鳞卫玩黑吃黑的本事。
甄玠自然不怕,亦不欲拿她昨夜的请求相挟,暗想过肚兜的重量,笑道:“剩下的边角料里,我给嫂嫂五两金子作报酬,如何?”
“说定了!”
灯姑娘立时浮笑点头,生怕他反悔,吴贵给那些开价大方的闽人忙活一个月,也不过是十两纹银,这五两金子,便是总有那等好事也够他劳累一二年的。
他那隐疾,也不知多少银子才能治得好。
“说定了。”
甄玠爽朗笑道,“这就陪嫂嫂买丝线去!”
“急得什么?”
灯姑娘瞟眼白他,“哪是立时就能上手的活计?这事我也不给旁人知道,或是吴贵出门,或是夜里,我先描几个小样儿你来挑挑,过后才好编织。”
“不急,不急。”
甄玠憨笑点头,“要几天?”
“几天?”
灯姑娘也笑,“如若进展顺利,你年底来拿。”
“那……可就有点儿急了。”
甄玠仔细想了想,“月底来拿可行?”
“你这是,想把我当牲口用了?”
灯姑娘一甩手中包袱,“你要是急,我就得寻人过来帮手,还得再加二两金子,更要寻人来帮我护着院子,万一给人抢了,可怨不得我。”
“都听嫂嫂的。”
甄玠点头应允,如何安排都等她描了小样儿再说。
“你先说说,这几个好时运的姑娘都是哪样的身材,哪样的线条,我想想合适的款儿。”
灯姑娘抄起金锭包袱掂了掂,皱眉思量着放下。
身材……
宝珠瑞珠不知道,樱桃和秦可卿我倒是说得出来。
甄玠低头看了看手掌,伸展五指勾动几下,琢磨着差不多了,点了几下头:“大概,就是这样。”
“谁问你这个了!”
饶是以灯姑娘的豁达此时也羞了羞,“问你多高的身量!宽窄胖瘦!你眼里都装的是些什么?可还想得起人家的身姿体态了?”
“哦哦……”
甄玠霎时了然是他想错,现在的肚兜和后来的肚兜不太一样。
没杯。
由是愣愣起身站直,平伸手掌在眼际比划了一下,而后稍往下挪了半寸,思量着说道:“都是窈窕身形。”
而后手掌继续向下挪动,停在下颏,“这个要瘦一些,腰特别细。”
又把手放在肩头,“这个……不胖不瘦,但是……”
甄玠忽然不知如何形容,搔了搔脸颊,收手回来时并上另一只手掌,作捧水状,“大概,就是这样。”
灯姑娘一怔,眨了几下眼,又提起包袱掂了掂分量。
“你这……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只怕遮不全,便是遮全了,好大一片跟炕席似的也不好看。”
“遮不全最好。”
甄玠猛点头道。
灯姑娘闻言便笑:“小叔叔真是个会玩儿的。”
忽听院中沉重脚步向这屋里走来,随后便见门上白纸格栅给一大片阴影罩住,叩门声起,灯姑娘心知是吴贵回来,先把小包袱藏好,又让甄玠不必慌张。
放吴贵进门,就听他朗声笑道:“吃酒吃得醉了,劳累小哥儿好等,罪过罪过……你这婆娘还不沏茶去!”
灯姑娘也没与他计较,妖娆拧身出门。
甄玠暗道这高大汉子属实心宽,媳妇和外人在屋里独处他还敲门,进来后更无一丝恼火,这脾气也太好了些。
吴贵晃荡着身子过来砸在一旁靠背椅上,说起与闽人要账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