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
沈烨的眼睛瞬间睁大,下意识的低呼一声,随即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见亮了,依然还在野店,沈烨躺在一张门板上的,硌得后背生疼,身上盖着破旧发馊的野店破被。
这里还是那间被僵尸拆掉的板房,不远处,草棚之内,生了一堆柴火,九叔和文才正在烤火。
沈烨有些吃力的坐起身子,胸腹之间固定了两块木板,不过还是火烧火燎的疼。
九叔扭头瞥了他一眼,起身走了过来,他的声音中正平和:
“小兄弟,你醒了?”
沈烨看着眼前的活生生的九叔,前世今生,如同浮光掠影一般,语气有些激动,几乎是脱口而出:
“九叔!”
九叔的浓眉皱了一下,语气略微有些诧异:
“小兄弟,你认识我?”
自知失言,不过沈烨的反应很快,语气沉稳:
“九叔,我叫沈烨,昨天晚上,在我晕倒之前,听那位兄弟喊过您的名字!”
沈烨朝着一旁西瓜头,脑后留着小辫的文才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笑,文才和气的招了招手。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不过九叔也没再继续纠缠,而是皱着眉头,语气严肃:
“沈烨小兄弟,昨天这里发生了枪战,死了好多人,还起了尸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嘿,这就是盘道了,九叔虽然正气凛然,除魔卫道,但是他从来都不是老好人,而是一个眼神毒辣,洞悉世故的老江湖。
沈烨的表情悲伤,声音有些暗淡嘶哑:
“九叔,尸变的正是家父,家父老家是肇庆城沈家庄的,南洋漂泊30年,临终前,嘱咐我扶灵回乡安葬。
结果,回乡途中,家中的护院勾连管家,企图在这荒郊野店之中谋财害命,夺我家产。
后来,他们分赃不均,火并起来,要不是后来他们踢翻了棺材,我爹尸变,我可能就已经~~”
沈烨这孙子,演技绝对精湛,说话九真一假,已经充分的掌握了撒谎的精髓。
合情合理,而且完全符合现场痕迹。
九叔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疑有他,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怜悯同情之色,拍了拍沈烨的肩膀,宽声安慰道:
“唉,沈烨,如今世道混乱,蒙昧混乱,人心不古,你也不要太难过。”
沈烨低下头,黯然伤神,甚至连眼圈都红了,这就演技,绝对是影帝级别的,过了一会,他才轻声问道:
“对了,九叔,我爹呢?”
一听这话,九叔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隐含一丝尴尬:
“嗯,沈烨,令尊已经尸变,而且还是黑僵,已经不能入土为安,只能,呃,火葬!”
沈烨的表情更加悲伤了,噙着眼泪,声音嘶哑哽咽:
“九叔,我爹,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啊?甚至连我都要咬?”
九叔皱了一下眉头,声音沉静:
“沈烨,令尊是如何去世的,去世多久?”
沈烨眼中饱含热泪,语气低沉:
“我在海外求学,收到家中来信,说家父忽然重病卧床,连忙乘船归家。
等我到家之时,家父已然暴毙身亡!到如今,距离去世,已经有3月有余了。”
听完之后,九叔不由叹息一声,语气沉沉:
“令尊,应该也是被奸人所害,故而胸中含着一口冲天怨气,凝而不散。
昨天晚上,乌云蔽月,棺材落地,闻了人气,又被血气一激,所以才会尸变。
甚至还直接变成了黑***,由此可见,令尊的怨气必然极重。
至于咬你,僵尸在成为飞僵之前,没有人性,茹毛饮血,行事只凭本能,所以~”
看沈烨已经泫然欲泣,九叔砸砸嘴巴,停住了话头,沈烨沉吟片刻,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的嗓子已经嘶哑的说不出话来,这倒不是装出来的,沈烨确实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
“文才,你去灶上,给沈烨端一碗温水。”
“嗳!”
九叔吩咐了一声,文才转身跑去灶台了,锅里有刚才烧沸的汤水,文才端了一碗过来。
九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药粉,递到沈烨手里:
“沈烨,这是滇省的白药,你昨夜伤了腹藏,和水一起吞服,效果很好!”
“谢谢九叔。”
沈烨毫不迟疑,药粉直接倒进嘴里,抿了一口汤水,顺服下去,顿时,一股清凉之意,缓解了胸腹之间的灼痛。
又喝了两口水,沈烨轻声问道:“九叔,您是修道之人?”
“嗯,没错,我是茅山一脉的。”
“那您能不能受累帮家父主持一场法事,超度一下他的亡魂。”
九叔表情尴尬,红头涨脸的,语气含糊:
“呃,那个沈烨,令尊昨夜尸变,我,我帮火葬之时,已经帮他超度了。”
沈烨垂下头,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才勉强忍住笑意。
淦!差点破防了!
狗屁的超度啊?不就是一把火,直接烧成灰灰,魂飞魄散了吗?没想到,九叔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会扯谎。
过了一会,沈烨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九叔:
“九叔,您这茅山一门,收徒可有什么要求?”
九叔闻言一愣:“嗯?沈烨,你这是?”
沈烨的语气坚定:“九叔,我想学道!”
七天后,肇庆城外,任家庄外围。
一处宅院正在破土动工,几十人下场干活,有条不紊,热火朝天。
不远处,沈烨嘴里叼着一支老刀牌香烟,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英俊挺拔的小伙子。
“小烨,你就一个人住,把宅子盖的这么大干什么?”
“秋生哥,等宅子盖好了,师傅可以和我一起住,您和文才哥也可以过来住啊?”
一听这话,秋生顿时就兴奋了,他是孤儿,平时都寄住城里在姑妈家,虽然是实在亲戚。
但是依然需要仰人鼻息,看人眼色生活,能住在自己师弟家里,当然自在很多。
一把揽过沈烨的肩膀,语气亲热:
“小烨,你可真够意思!师傅他老人家,要守着义庄,是不会过来的,文才嘛,傻乎乎的,不过我可就~~”
“啪!”
“哎呦!”
秋生的后脑勺挨了一下狠的,捂着脑袋回头,九叔皱着眉头,低声呵斥:
“你,你怎么了?”
文才躲在九叔身后,狐假虎威,举起拳头比划了一下:
“秋生,你才傻乎乎的呢?”
秋生讪讪的笑了一下,不敢回嘴,九叔瞪了他一眼,懒着理会,瞥了沈烨一眼,语气严肃:
“小烨,你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抽烟,而且伤好之后,需要练功,也不适宜抽烟。”
沈烨连忙把烟头扔掉,语气乖巧:
“是,师傅,我知道了,以后不抽了!”
九叔点点头:“嗯,小烨,我下午约了任老爷,要去城里谈些事情,你跟我一起去。”
“是,师傅。”
沈烨躬身应允,态度沉稳,九叔的眼神之中,顿时闪过满意之色。
文才和秋生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失宠的无奈。
嘿,由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闻旧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