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又战同桌

元旦三天假期结束，1月4日星期一，一大早赶到学校传达室，我的个天，6张汇款单。

估计各家报社年底有一波集中发放稿费，有两家的稿费甚至是第一篇稿子的，单价也比较低，千字60元左右。

老陈可真沉得住气，整个过程一言不发，杨舒力出门时朝他点了下头，觉得是不是给老陈送点什么，涂艺知道这事，算欠她一个人情，老陈也知道啊。

又担心适得其反，老陈不像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反过来把杨舒力看扁了。

期末考试日期定下来，2月1日到3日，班主任黎老师提醒大家，期末考试是检验实力的机会，希望大家重视，要合理安排时间，争取考出好成绩。

杨舒力在数学和英语两个弱项预计会有大幅上升，数学是主攻方向，目前一般的题难不倒他，而同桌的刘智乾几乎停步不前，很多数学题做不来。

数学课也是杨舒力听得最认真的一门课，这门课听课很管用，比自习的效率高，所以上课时精神集中，一边听一边记笔记。

比如今天数学老师讲解直线与圆的相切问题，还是挺复杂的。

“已知切线坐标，求直线方程，我们这里用的是判别式法，设切线的曲率为k，表达出直线方程，再带入圆的方程，把它转化为关于x的一元二次方程……”

听起来都让人头疼，但没办法，还得认真理解。

再往旁边看一眼刘智乾，虽然他也是一副听课的样子，但表情有些木，可以判断他没有理解，数学考试仍然会一塌糊涂。

英语也是学习重点，但杨舒力往往只听半节课，半节课后有点听不下去了。

教室前面左边靠墙的报架上，《中学英语园地》和《21世纪报》经常被杨舒力取走，老师在课堂上讲课，杨舒力就在最后一排看这些报刊。

《21世纪报》文章太多，杨舒力就选几篇自己感兴趣的文章，对照英汉字典，从头到尾啃完。

分析一下形势，离考试还有一个月，完全用不着追加学习时间，全部都在被动时间——上课期间解决，离考试还有10天时再把晚上时间投进去。

学习和打仗一样，你调什么部队，在什么地方打，都是要精心筹划的，打仗考虑的是部队的战力和火力，学习考虑的是时间和精力。

第四节课下课铃响起，张有路第一个冲出教室，快步朝校门外走去，这段时间他总这样，不知在干些啥。

杨舒力今天要去邮局取款，在学校后门点了一份黑椒牛柳石锅拌饭，这家石锅拌饭不正宗，连韩式小菜都没有，但黑椒牛柳还是做得地道，学校的女生喜欢吃。

今天太阳艳丽，几天不来，已经是99年的太阳了，杨舒力在人行道上的小桌子上一个人吃着。

咦，何晓峰也来了，在隔壁一家米粉店，这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学校很少碰到他，倒是在后校门吃饭时见过几次，看来也是不吃食堂的主。

何晓峰带着一个小男生，看样子是初中部的，他在指挥小男生占位子，过程中朝这边望了望。

杨舒力暂时停止吃饭，抬头望着何晓峰，希望跟他来个对视，也暗暗希望他过来两人再干一架，这次就不能像上次那样收场了，要闹得大一些。

但是何晓峰像是没有认出他一样，眼睛从他身上滑过去了，然后进店点餐，杨舒力只好埋头吃饭。

吃完饭再看那边，何晓峰和那个男生边吃边聊，又来了一男一女坐在旁边，根本没看杨舒力这边，只好去邮局取钱了。

6张汇款单，一共2200元，把钱放进羽绒服内袋，拉上拉链，出门朝两边看了看，一片午后祥和安康的景象，这才慢悠悠向学校走去。

回到教室，刘智乾在座位上埋头看书，杨舒力坐在座位上，没有掏稿子出来，他今天不想写字，要思考一下。

写家庭婚恋题材，真实性方面不用太担心，只要注重文笔和情节的精彩曲折就行，但写了这么多篇，有点审美疲劳，是不是还有其他题材可以发挥呢？

目前编辑认可他的文笔和故事编排，这是好的趋势，但继续下去，可能出现曲线向下的局面。

趁现在趋势不错，走采访的路子，把事情做实，应该是好的方案，但实在没有时间去采访。

正想着，刘智乾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书，在杨舒力面前晃着：“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定睛一看，是《白鹿原》，只见刘智乾脸上有隐隐的得意表情，显然他是想用这本书来挑战杨舒力的鉴赏水平。

“这本书不错，值得一看。”杨舒力谨慎作答。

“它是在缸里还是缸外？”刘智乾问道。看来关于“缸”的比喻给他印象很深。

“我觉得是在缸的顶部，快要翻出来了，这本书对缸里的内容作了深刻展示，里面的东西很旧，很脏，不值得留恋，但它没有完全跳出来，而是回望缸里，所以显得很有深度。”杨舒力说道。

“你说过你在缸的外面，是不是？”刘智乾问道。

“是的。”

“那你是没有深度的？”刘智乾企图通过逻辑手段压制杨舒力。

“对于缸里那些烂事来说，我是没有深度。”杨舒力简简单单地认输了，微笑看着刘智乾。

刘智乾死死盯着杨舒力，似乎要看穿眼前这个人，但杨舒力知道，他没有这个功力。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好像站在宇宙的最高处？”刘智乾进一步发起攻击。

“不是自信，是潇洒，我不参与这种烂事。我问你，你如果到这本书里，会做到什么程度？是白嘉轩、鹿子霖，还是黑娃？”杨舒力问道。

刘智乾楞了楞，反问了一句：“你呢？”

“我如果进去，就是做一个不出现的角色，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杨舒力说道。

“那你怎么活下去？只能出国了，可惜你读的是文科，出去很可能找不到工作。”刘智乾斩钉截铁地说道。

“放心吧，接下来20年你都会在凌江市看到我。”杨舒力说道。

“你如果不考上最好的大学，在凌江市也不会有好工作。”刘智乾说道。

“同意，所以我不在凌江市找工作，我就在凌江市生活，行不行？”

刘智乾不说话了，战斗告一段落，杨舒力似乎看见敌军沿着壕沟撤退，大地重归宁静。

放学回家，杨升元已经在家里，两天半深山钓鱼，收获颇丰，两条大鱼已经送到姨妈家了，街坊也送了点。

家里留了两条鲫鱼，征询杨舒力意见后做红烧鱼。

这鱼是距凌江市一百多公里外的深山钓得，绝对生态健康，一大碗鱼加一盘清炒小白菜，杨舒力吃得很满足。

等杨舒力从外面“消化”回来，杨升元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着他。

还是让他开口吧，杨舒力打定主意，气定神闲地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

杨升元终于憋不住了，趁杨舒力从卫生间返回小屋的当口说道：“舒力，我钓鱼已经满三次了哦。”

“好，好，你等下。”杨舒力做出如梦方醒的样子，走进自己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