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地面，变的一片鲜红，和远处初生的太阳一般。

“我们走吧。”

巫蛊师将竹笼关上，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巫蛊师带着自己的竹笼，和蝴蝶精一起向着之前的方向前进着。

刚才杀掉那个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有杀死别人的觉悟。在某些极端的环境下，生存就是如此。

“杀了人，现在就想走吗？”

站在远处的女人，看着巫蛊师，向着巫蛊师缓缓走了过去。

女人向着巫蛊师走去的时候，将右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似乎正在拿着什么东西。

“鬼使大人，……”

狼看着那个女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那个女人给打断了。

“狼，这个老人，其实是一个妖怪，所以还是让我亲自解决吧。”

女人说话的时候，一股强烈的黑色阴冷气体，从她的身上迸发出来，女人的手中拿着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夜鬼，出来吧。”

女人将自己的食指划破，鲜血滴入地面上的泥土的时候，一直狰狞的鬼手挖开泥土，从地底下伸了出来。

“叽叽叽……”

“啾啾啾……”

“咯咯咯……”

虫子们的声音非常的焦躁，巫蛊师带着虫子，急忙的逃跑了。

面对身后的那个女人，巫蛊师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那是一种阴冷的，黑暗的，地狱中才有的感觉。

“夜鬼，看到前面的那个老人没有，将他吃掉吧，连同他的虫子一起，但是，他手中抱着的那个小女孩，记得留下来。”

女人看着夜鬼，向他说道。

夜鬼从地面上完全钻出来的之后，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人一般，但是，额头上长着两只牛类的角。而且身后还有一条细长的尾巴，双脚站立行走，双手上有锋利尖锐的爪子。

巫蛊师感觉到的恐惧，并非来源于夜鬼的模样，而是他身体上散发着的黑色的，阴冷的气息。

夜鬼的体型很大，行动上相对比较笨拙，但是即使如此，应该体型的庞大，双腿也相应更长，笨拙的夜鬼，依靠着双腿的优势，还是很快的接近了巫蛊师。

“小可爱们，这一次，该由你们谁来挡住外面那只怪物呢？”

巫蛊师看着自己竹笼里面的那些虫子，向它们问道。

“叽……叽叽……”

“啾……啾啾……”

“咯……咯咯……”

虫子们全部都紧紧的缩在了一起，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没有哪只虫子敢去面对哪只不是人类，也不妖怪的怪物。

鬼。

始终是一种让人害怕的东西。

也因为如此，这个世界上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一群，专门研究如何驯服鬼的人。

比驯服雄鹰，狼，大象，狮子，蛇，这些危险更加困难。但是，人类对于未知的好奇，以及征服欲，让原本充满阻碍的道路，变的渐渐畅通。

先驱的死亡。

以及后来的人的前赴后继，经验在死亡中慢慢积累。

最后在驯服鬼这个领域中，诞生出来的一朵黑色之花。

名叫夜末左一。

花朵生长，凋谢，结出种子，最终生长为后世的鬼使夜末一族。

……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巫蛊师望着挡住去路的夜鬼，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绝望。

夜鬼庞大的身体就像一堵墙。

挡住了巫蛊师的去路，以及从东方照射过来阳光，巫蛊师所能看到的，只有夜鬼散发着阴冷的黑色雾气。

太阳光，好像完全被夜鬼的身体吸收了一般。

“呼哧……”

夜鬼伸出自己的手，向着巫蛊师的脖子抓了过去，尖锐锋利的指甲看起来很危险。

“散！”

巫蛊师的身体在被夜鬼抓住之前，变成了无数的黑色的细小虫子，竹笼和蝴蝶精也因此落在了地面上。

蝴蝶精微微露出的脚踝，看起来就好像透明的一般。

脸色虽然也很白，但是并不会有任何不健康的感觉。浅蓝色的蝴蝶翅膀落地的时候，轻轻张起，所以蝴蝶精是很轻盈的落在地面上的。

即使蝴蝶精已经因为巫蛊师的毒蝎子蛰到，而晕倒了过去，但是蝴蝶精头上的翅膀，依然还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至少会在蝴蝶精受到伤害的时候，去主动保护她。

散落在地的竹笼。

里面的东西一一爬了出来，青蛙，螳螂，老鼠，鸟，蝎子，蜘蛛，蛇，蛞蝓，毒蜂……

其中大多数都是节肢动物分类下的昆虫。

不过，也有老鼠，青蛙和蛇一类的有毒动物，对于巫蛊师来说，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区别。

蛊。

原本就是一种古代流传下来的巫术，以一个容器，将一些生命放入其中，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培育出来神秘物体的一种巫术。

当然，最常见的是以毒虫自相残杀，培育出来的毒性更加的虫子。这种蛊，在实用性和实施难度上，都是最划算的。

不过还有植物类的草蛊，动物类的鼠蛊、鸠蛊。

从巫蛊师的竹笼里爬出来的虫子以及动物，大部分的身上都有一些艳丽的色彩，或者是斑点状的，也有的是条形的。

这些艳丽的颜色，便是宣告它们拥有毒性，以及不可靠近的一种方式。

所有的虫子出来之后，并没有四散逃窜，而是有规则的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方阵。

爬虫和不能飞的动物整齐的站在地面上。

而鸟，蝴蝶，蛾子，蝙蝠一类可以飞的，则盘旋于低空中，至始至终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最前面的站着的是几只老鼠。

老鼠在现在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怕的动物，但是在几百年前，他们几乎是恶魔一样的存在。

几乎差点让整个欧洲的文明消失在人类的历史上。

老鼠自身并没有什么毒性，但是，老鼠的适应性极强，有喜欢在一些肮脏、阴暗的地方生存，对于食用的食物，也几乎没有什么挑剔的，这些生活习性使得老鼠的身上携带着种类繁多的病毒。

人类历史上的四大瘟疫之一，造成死亡人数高达两亿的黑死病，就是由这些老鼠传播的。

“呼哧……呼哧……”

夜鬼看着巫蛊师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一群黑色的小虫子，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挠着自己的头，看向了那个女人，想要得到下一步的指令。

“既然他躲着不出来的话，那么就将他费尽心血收集的虫子们给一一杀死吧，这样……他或许，会安耐不住，重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吧。”

女人看着夜鬼，向他说道。

地面上和空中都有无数的细小虫子，在缓慢移动着，这些虫子全部都向着蝴蝶精而去。

“咯咯咯，动手吧，那些老鼠，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魔鬼的！”

一只混在虫群中的小虫子向后望了夜鬼和那个女人一眼。

老鼠身上可以携带的病毒几乎是难以查清楚的，所以这种看起来很普通的动物的毒性，却是可以无上限叠加的。

“吱吱吱”

老鼠们的眼睛变的猩红，身上的毛发都是一揪一揪的，而且有些地方的毛发脱落，露出了惨白的皮肤，这种斑点状的惨白，让人看起来很恶心。

变成小虫子的巫蛊师望着那几只老鼠，慢慢陷入了曾经的回忆，这些回忆其实很久远了。

“那时巫蛊师正准备前往一个名叫卡法现乌克兰城市费奥多西亚的城市，带着自己的竹笼。

你这是前往地狱……如果现在回头的话，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是途中从卡法逃出的教士们对巫蛊师的忠告。

谢谢你们的好意，地狱中，往往才会催生出另类妖艳的东西吧，我想前往那里，或许能找到我向往之物。

巫蛊师由衷的感谢了那些人，并且继续向着卡法前进。

途中可以看到许多死去的士兵，这是原本守卫着卡法这座城池的士兵的尸体，他们的身体上长出瘤状的块状物，而且流出一些散发着恶臭的脓水，对于这些，巫蛊师在途中就已经听说过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好奇的，也没有感觉到难以忍受。

此刻卡法的街道上，几乎到处都是这样的尸体，而且还有在太阳底下，肆意行走的老鼠。

而在卡法的城外，是面带兴奋的蒙古军队。

在他们到来之前，卡法还是一座平静的城市，至少大家还可以正常的生活着，或许会有人忍受饥饿和疾病，但是大多数人，依然是健康且快乐的生活着。

将感染黑死病的尸体扔进紧闭城门的卡法城中，成为了蒙古军队的制胜手段，也确实，他们很快就赢得了战争，也取下了卡法。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孕育出来的恶魔，可不会因为他们是蒙古人，而对他们手下留情。进入城中的蒙古人，很快又撤离了卡法城，并且因为黑死病，死伤惨重。

嘿嘿嘿，真是有趣的人类呢。

巫蛊师独自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卡法城中，说出了这句话，脸上是一丝笑容，不过这笑容中并不包含一丝的开心和喜悦，相反的，笑容中满是苦涩和怜悯。

吱吱吱……

眼睛发红的老鼠，肆意的啃噬着那些士兵的尸体，他们甚至对站在一旁的巫蛊师没有一丝的畏惧，好像人类，在它们的眼中，本来就是弱小的，对自己没有威胁的生物一样。

或者……仅仅只是针对巫蛊师，那些老鼠才有这些感觉！”

夜鬼抓起地面上的老鼠，直接捏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然后扔在了地上，对于这样恶心的动物，即使是夜鬼，也没有打算将他们吃下去。

老鼠一只一只的死去，地面上的鲜血也越来越多，有的鲜血，甚至都已经喷溅到了那个女人的脚边。

变成小虫子的巫蛊师，望着那些死去的老鼠，眼睛依然是一种呆滞的状态，显然，他还没有从那些远久的回忆中回到现实。

“充满恶臭的城市，苍蝇和老鼠成为了这里的主人，巫蛊师站在几只正在啃噬士兵尸体的老鼠身后。

巫蛊师的手，落在了一只老鼠的后背上，老鼠的毛发黏糊糊的，而且缺少毛发的地方，裸露着惨白的皮肤。

巫蛊师轻柔的抚摸了起来，同样轻柔的是巫蛊师还没有变的沙哑的声音：跟我走吧。

吱

老鼠回头看了巫蛊师一眼，四目相对，原本猩红的眼睛，慢慢变的正常了起来……”

巫蛊师带走了那几只老鼠，老鼠们也没有反抗，巫蛊师在这些奇怪的生物面前，总是拥有能让它们感受到善意与慈爱的能力。

因为，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爱着这些小东西啊！

“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吹吹吹吹……”

老鼠的叫声让巫蛊师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一如那久远的记忆，地面上满是鲜血，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黏糊糊的恶臭……

“呼哧……呼哧……”

夜鬼粗重的喘息声，让巫蛊师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此刻夜鬼的手中，正捏着一只老鼠。

那是巫蛊师在六百多年前，在卡法带来的老鼠。

“咯……咯咯咯……”

骨头断裂的声音很是刺耳，比指甲刮黑板还要让人难以忍受，巫蛊师咬了咬牙，转过了身去。不忍看到那些老鼠望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忍看到那些老鼠鲜血从身体中喷溅而出的场景。

“对不起……对不起……这一次，真的是我对不起你们……”

黑色的虫群步履不停的向着蝴蝶精移动着，变身成虫子的巫蛊师，也被那些拥挤的虫子推挤着向着蝴蝶精走去。

方阵前面的老鼠很快死完了，但是，其他的虫子依然一动不动的阻挡在夜鬼和虫群的中间。

“夜鬼，不要让那些黑色的小虫子接近蝴蝶精！”

那个女人似乎意识到了，巫蛊师或许不会因为自己的虫子死去，而现出身来了。

她，低估了巫蛊师的心理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