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稍稍减退，寒冷的气息不再以肆虐的方式席卷山谷，若有若无的风，把幽幽的冷给大地刷上了凄清的色彩。

山谷间的一座山庄的大厅里，一场战斗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但与其说是战斗。

更像是一方竭尽全力攻击，而另一方一脸轻松戏弄对手的表演。

何雨柱紧盯着一大爷的一举一动，大脑争分夺秒地计算陆明下一步的动作，试图判断出陆明的闪避方向之后用一记重击将陆明一举击倒。

然而陆明的对手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笑意，面对陆明招招足以致命的攻击也毫不动容，也不采取任何反击的行动，只是灵巧地避开了何雨柱的每一个招式，然后在陆明攻击的间隔稍稍拉开点距离。

何雨柱一连几次的攻击全都落了空，战斗拖得久了，陆明开始喘起粗气。

在陆明眼里，一大爷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用最大音量告诉陆明：我摆明了就是在戏弄你，可你却拿我无可奈何，这让陆明内心的愤怒火山一样随时都要爆发出来。“小哥你的呼吸很急促啊。”

一大爷轻笑着跃起，半空中划过一道深蓝色的残影，和何雨柱垂直向上的一记【石刃】完美擦开后稳稳落在地上。

“在战斗里让对手察觉到你的呼吸，那就相当于亮出了你的底牌哦~要不要稍微休息下让小生帮你恢复一下体力？”

“免了！”

何雨柱咬紧牙关再一次朝一大爷冲了过去，【双刃头槌】直接对着一大爷的头部呼啸而至。一大爷俯身从陆明的下方闪开了攻击，侧面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了何雨柱横扫而来的【龙尾】。

利用冲锋产生的势能，然后借助【双刃头槌】的惯性旋转身体，从而让自身的离心力加大下一招攻击的威力吗。

还以为是个只会一味冲撞的莽夫，想不到陆明还真的有考虑过利用自身特点来组合招式。

一大爷脸上微微露出了一点赞许的笑容，但是何雨柱露出来的杀气完全没有对陆明起到威慑的作用。

陆明左手撑住何雨柱尾部的中段用力向下一压，右腿迅猛地一蹬，整个身体就像轻鸿一样翻越了过去。

【龙尾】被深深推进了木质的地板里，大块的木板哗啦啦地被翻起，甚至连木板下的地基也出现了扇形的裂纹。

然而攻击并没有停止——一大爷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上方的杀气，余光向上抬起，一发尖锐的【石刃】从自己的正上方笔直地坠落下来。

陆明迅速往后倒去并张开翅膀调整身体重心，三米高的石刃犹如岩柱一样笔直地刺穿了地面，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何雨柱心里暗暗吃惊，在陆明和一大爷交手的一开始陆明心里就很清楚，这个对手的敏捷超乎寻常，这使得身体灵活性上极其不占优势的陆明非常难以应付。

加上陆明每次都能准确判断自己的意图，所以陆明才想了一个办法：在刚才的攻击中提前把一发【石刃】倒插在天花板上。

再用其它招式逼迫一大爷移动到预定位置后用【龙尾】造成的震动让【石刃】坠落下来形成交叉攻击。

可没想到陆明竟然连这招都躲过去了！可恶，大厅里面明明这么昏暗，陆明到底是怎么察觉到的？！

“喂喂小哥，你的攻击到此为止了吗？”

一大爷从烟尘里走出来，一边拍了拍身旁坚硬的岩石一边挥手驱散半空里刺鼻的石屑味，“虽然很想夸奖你‘刚才的作战很不错’，但是……这里好歹也是人家做生意的地方，你这么大肆搞破坏怎么都说不过去吧。要是老板来了的话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你这样也算是探险队员做的事情吗？依小生来看，强拆这种工作更适合你一点。”

“少在那里罗里吧嗦的闲扯了……”

何雨柱冷冷地回答，眼神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苗：“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只是躲避俺的进攻而不进攻，这算怎么一回事？是看不起俺吗？！”

“嘛，嘛，嘛，别用那么一副恨不得把我生吞的表情说话啊，小生可应付不来你这样的人啊，唉，真是服了你了。”

一大爷苦笑着挠挠头，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大概就是想确认一下你的实力吧。毕竟小生当个闲云野鹤习惯了，很少有接触探险队队员的机会，看你应该是一位很优秀的探险队员，又能从你身上感觉到龙族的气息，所以就想稍微摸一下底。就像看病要望闻问切一样，仅此而已。”

看陆明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但是何雨柱仍然不敢放松警惕，依旧保持着战斗的姿态。

“俺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啊。”

一大爷摊摊手说，“只要是小生能回答上来的问题，一定会如实告诉你，这点请你一定放心。”

“你是【朔之一族】的人，没错吧？”

何雨柱率先抛出了陆明积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就算你刻意掩盖你的气息，俺也能在刚才的战斗力察觉出来，那种只有正统龙族的血脉才会有的威压感。这对于龙族来说就是身份的证明，是绝对不会骗人的。刚才你要是出手的话明明可以很快击败俺，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只是在躲避？”

当陆明说完这句话时，何雨柱注意到一大爷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冷漠，还有伴随而来的阵阵阴森杀气，陆明不由得全身都开始紧张起来。

“呼……”

一大爷长舒了口气，似乎是在给自己的心情找个发泄口，“果然啊，无论小生走到哪里，都会有人问起这个问题。这可要如何回答是好呢……真是让人头疼。”

“俺只需要你简单回答就行了。”

“抱歉。请恕小生直言，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简单的答案回答的。”

一大爷的语气从之前的轻松诙谐变得低沉起来，“但是你的感觉并没有错。小生不能否认你察觉到的那些东西，也不会对你因此产生的判断妄加定夺。你可以默认小生就是【朔之一族】的人，小生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是，这句话请你记在心里就好，不要随便说给其陆明人。”

“为什么？”

“很想知道的话，给你一个最简单的答案：因为不论是小生，还是现在【朔之一族】的人，都不会承认小生和陆明们是族人。即便现在小生仍然活着，在陆明们眼里，小生早就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这个回答让何雨柱感到极其不可思议，一时间陆明没有反应过来。

“关于这个问题，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

一大爷冷峻的眼神用不可置疑的杀气逼退了何雨柱继续追问的念头，“现在，让小生来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吧。为什么刚刚不对你出手？原因有两个，但是都可以用一个理由来解释——因为小生是医生，仅此而已。”

这番话把何雨柱弄得有点糊涂：“两个原因？一个理由？你在说什么？”

“很难理解对吧？~”

一大爷笑着摇摇头，微微抬起右手摆在身前，做出了一个类似挑衅的动作：“那么，小生会给你一个快速理解的方法：既然你那么希望小生战斗的话，接下来请试着阻挡小生的进攻，如何？”

何雨柱立刻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双眼紧盯着一大爷的一举一动。然而一大爷的话音还在大厅里回荡，何雨柱赫然发现陆明的身影在黑暗中化为一条细线，须臾之间，一大爷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好快！

视线里一大爷抬起了右手，潜意识告诉陆明用技能反击已经为时已晚，下意识地交叉双臂想要挡住一大爷的攻击方向。

不料一大爷的右手爪尖不偏不倚地从下往上穿过了何雨柱左手臂和肩胛之间的空隙，何雨柱只觉得肩部的肌肉被恰到好处的力量点了进去。

旋即左腿根部也传来了同样的感觉，片刻之后，左手手臂和左腿突然像是触电似的一阵发麻的刺痛，好像一条手臂和一条腿被活生生从身体里拆卸出去了一样迅速失去了知觉。

陆明痛叫一声，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就像你刚才说的，小生如果出手的话，战斗就会很快结束。”

一大爷看着蜷缩起来倒在地上的何雨柱，用平淡无奇的语气说道，“稍微解释一下两个原因吧。第一，小生是医生，行医者当悬壶济世，以苍生性命为大，这是小生的信条。你身上还有伤，如果小生贸然出手，只会让你身上的伤口崩裂造成更大的痛苦，让伤患雪上加霜，这绝对不是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事情。第二，小生是医生，医者如欲救人性命于危难，须熟记各类医药处方，更要铭记身体各处关键血脉要冲，这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必须具备的素质。在小生眼里，你身体的各处脆弱部位，像是大血管，关节，穴位，五脏六腑这些东西，小生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做医生久了，小生担心自己会习惯性地冲着这些要命的部位攻击，所以一直都克制着自己想要战斗的心情，否则没忍住出手了的话，难保不会是重伤。”

陆明半开玩笑地朝倒在地上的怪颚龙微微一笑：“嘛，刚才只不过是利用小生所学点了你的两个穴位，暂时封住了你的神经而已。这和【点穴】这个技能有些不一样，并非是舒筋活络提升能力之用，效果更类似于短暂的【】。虽说稍微有些疼痛在所难免，但是不会对身体有任何不良反应，只要休息半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不需要担心~还是说，你喜欢我这样问你：‘你想要身上哪一条大血管断开连接，或者哪处关节造成不可逆的脱臼’呢？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别把小生刚才的自言自语当真哦。”

“你……”

何雨柱勉强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大爷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平淡的目光像是一口古井下波澜不惊的泉水，平静的表面下暗流翻涌，就像陆明忽而轻佻忽而认真的性格一样。

何雨柱的半个身子都近乎瘫痪，仅仅是抬头这个动作都让陆明格外吃力。

先前的气势此刻都被一大爷无情地浇灭，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恐惧：刚才的交锋之后陆明心里就很清楚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很随和的家伙，实力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

如陆明所说，若不是碍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哪怕自己以最佳状态挑战陆明，陆明真想杀掉自己的话也许根本就费不着大动干戈。

屋外的风忽然又刮了起来，所有的门窗都变成了大大小小的黑洞，昏暗的灯光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明明……拥有着这么强大的实力，却不加入探险队协会，反而当起医生……”

何雨柱剧烈地咳嗽着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企图？小生可不敢苟同这个词语。”

一大爷的眼神依旧波澜不惊，陆明转过身去望了一眼寂静的大厅：“小生不过是想过自己选择的生活，只要能让自己开心就好，仅此而已。小生不希望被那些礼教之类的东西束缚，比起每天听那些老古董念经一样的叮嘱，小生倒是觉得有一两个专长，再学以致用更能让自己开心。”

“所以就离开了你的家族？”

一大爷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但很快就被陆明淡淡地一笑掩盖掉了：“所以不是说了吗，你还是不要试图打探小生的过去为好。如果这句话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的话，这次就轮到小生来问你几个问题吧。”

何雨柱疑惑道：“问我？”

“是啊。现在请你忘记作为探险队队员的义务，简单地回答就好。”

陆明俯下身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身下一脸疑惑的怪颚龙。

“既然你也是龙族之后，那么就先问你第一个问题吧——你知道龙族自古以来就被称为最强一族的原因吗？”

这一问倒是把何雨柱问愣住了。陆明从开始记事起就听身旁的人多多少少提到过，龙族从很早开始就非常骁勇善战。

各个年代都不乏杰出的英豪，同时探险队协会里的【朔之一族】也是早期协会的建立者之一，其声望和地位几十年里一直如日中天般令人感到望尘莫及。

然而陆明知道的只有这些，陆明从没考虑过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了龙族的鼎盛。

“不知道吗？也难怪，旁系的龙族很少有知道这一切真正原因的人。”

一大爷看出了何雨柱脸上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缓缓起身，看了看自己尖锐的爪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

“小生会告诉你答案，但是请你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即将知晓的东西，很可能远远超过你的心理防线能够承受的范畴。”

那股熟悉的杀气再一次从一大爷的身上逸散开来，似乎在用不可置疑的威压警告何雨柱不要轻举妄动。陆明不由得深吸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