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还不放行。”
张沛冷然含笑,眼中杀机隐现,蕴含着内力的手掌握紧了又松,松了又握紧——我现在真恨不得立刻大开杀戒,屠戮了这些明教杂碎。
刀斧手们对杀气尤为敏感,一时间纷纷汗毛炸起、神情凝重,不自觉的握了握兵刃。
“去通知狮王,有师弟……师傅前来拜会。呵呵~小的给您引路。”
刀斧手吩咐手下去报信——我亲自引路,不论他是真假,我即不失职也不失礼。
手下一抱拳,脚踩树枝向光明顶窜去了。
片刻间。
“我师傅在哪?”
一声粗狂如兽吼的大喝,从山腰处远远的传来。
一道身高九尺孔武有力的身影,踩着树梢狂奔飞来。
他英俊潇洒,碧绿的眼睛闪烁着精光,宛若两颗璀璨的宝石,一头金灿灿头发随意的披散肩头。
这也是他金毛狮王的由来。
“谢逊,为师在这里。”张沛亲热的打着招呼,完全看不出半点杀机,这是继承原身的心机城府。
“师傅!你……你的腿这是怎么啦?谁砍了你的腿,徒弟给你报仇——”谢逊声如洪钟,练过狮吼功的关系,他那怕是轻声说话,在旁人听来也是大吼。
他一眼就认出了成昆,正因如此才一脸震惊——师傅身高九尺,怎么数日不见,就剩下半截了!
“闭嘴~为师腿没事,练功走火入魔了而已。走,去你家慢慢说。”张沛感觉脑子嗡嗡的,不自觉的掏掏耳朵。
‘这孙子真耿直,连当着瘸子不说短话都不知道。’
“师傅您请,要不徒弟背您上去?”
“滚犊子……”
“哈哈……”
……
“哈哈~娃他娘、老丈人,我师傅来了,快来迎接。”
一位小家碧玉的少妇,抱着婴儿连忙见礼:“见过师傅。”
“成师傅好久不见,小老儿(老妇人)有礼啦。”两个普通的老头、老太太客客气气的拱手施礼。
“咦~小家伙出生了。老哥、老嫂子客气了。徒弟媳妇儿也起来吧。”
张沛强颜欢笑,面上笑的亲切,可看到孩子的一霎那,心中执念带来的杀意,犹如烈火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仇人眼里该出什么?
张沛眼中的谢逊只有阳刚、粗狂、乖巧或者说是对师傅的孝顺。
成昆如果还活着,如何看待谢逊不得而知,但他的执念此时却散发着浓浓的嫉妒、恨意。
漆黑的执念沸腾不休,丝丝缕缕的渗透到舍利子之外。
张沛的思维顿时受到了影响。
‘凭什么你谢逊可以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幸福生活?而我师妹要被抢走?要离我而去?凭什么……’
‘呼~差点没控制住,这大概就是成昆,要让你这小锄头,生不如死、家破人亡的原因吧。’
“男孩女孩?给我抱抱~”张沛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孩子。
“哇哇哇……”小孩子天生敏感,那怕杀机隐藏的再好,也吓得哇哇大哭、挣扎不休。
“哦~哦~乖不哭、乖不哭……”徒弟媳妇在一旁哄着。
谢逊身为一流高手,自然也感觉到了师傅的不对劲,惊讶道:“师傅怎么啦?又走火入魔了吗?”
“呵呵~这孩子认生。女儿把孩子抱过去吧。”老头乐呵呵的随意道。
“哈哈~我这粗人吓坏孩子了。还是你来吧。”张沛内力都运转到手上了,孩子一哭闹,杀意又不由自主的收回了——这该死的执念,连做人的底线都影响了。
谢逊招呼仆人上酒上菜。
“哈哈~师傅,老丈人,我们边喝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师傅,你这身子骨是怎么回事儿?”谢逊一边斟酒一边关心的询问,神采透彻、不似作伪。
“呵呵~为师已打通十二正经,尝试打通任督二脉时,不甚走火入魔,成了这副样子。”张沛随意的敷衍道。
“打通任督二脉!师傅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从宋朝五绝到现在,人人都知道后天之上有先天。可除了全真教王重阳勉强触摸到先天外,其他高手无一能触摸此境。
任何尝试的人,都在打通任督二脉上走火入魔了。
所以现在的武林高手,打通十二正经进阶一流后,都只是积攒内力,以内力深浅来论高低。
师傅啊,您……您身体除了变矮,其它都还好吧?”
谢逊对此深信不疑,当年他拜师学艺时,师傅就打通十二正经了。
他震惊过后,连忙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废话,来劝师傅打消这个念头。
张沛从成昆的记忆中,也了解到了这些。
这个世界的武学和‘神雕’世界上下相承,高深莫测的内功秘籍比比皆是。
随便一本内功,苦练十几年就能打通十二正经,成为一流高手。
这也是明教高手众多的原因,随便一个喽喽都和余沧海不相上下。
张翠山二十多岁,能用剑气在悬崖上刻字。
阿三练了十几年的大力金刚掌,能得张三丰一声赞叹:好功夫。
大家都到了这个层次,就只能以功力深厚论高低了。
功力越是深厚,招式威力越大,平平无奇的招式都有莫大的威能。
看看白眉鹰王的鹰抓手。
本来只是一门普通的三流武功,在他手里愣是发挥出了九阴白骨爪的威力。
“你小子才学武几年,就开始教训起师傅了。哈哈~为师有分寸,这次来找你是有两件事让你去办。”
“师傅有事儿尽管吩咐,谢逊一定赴汤蹈火给师傅办到。”谢逊又是一阵大吼。
“哇哇哇……”谢逊的儿子又吓哭了,徒弟媳妇儿连忙晃动手臂轻声细语的哄着。
“哦~哦~不哭不哭,你爹说话呢……”
“哈哈~我完全拿这小祖宗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哈哈~”
谢逊讪讪的挠着头,尽力压低嗓子,依旧声如洪钟的笑道。声音中洋溢着说不出的幸福感。
张沛见此,内心又与蓬勃的杀意争斗一番。
“所以你也是当爹的人啦,以后在家里多少收敛一点。”
“哈哈~师傅教训的是。您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嗯~为师需要你利用明教的情报,调查天下所有的拍花子(人贩子)。”
张沛神情严肃,言语间有股说不出的冷意:“尤奇是那些被人故意打残,放在街上行乞的小孩子,一定要查出幕后之人。
无论查不查的出来,都别打草惊蛇,也别动手救人,免得他们狗急跳墙杀了那些孩子灭口。”
谢逊就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孩子,头发和眼睛就是证据。
他其实是个胡人来着,幼年颠沛流离的记忆。
让他深知被拐卖孩子的凄惨遭遇,加上刚为人父,同情心泛滥之下,想到那些孩子,杀机一下子就喷出来了。
“哇哇哇……”小孩子又吓哭了。
‘啪~’
张沛抬手一巴掌忽在谢逊脑子上,微怒道:“你个龟儿子给我收敛点。”
“哈哈~一激动又忘了这小祖宗了。师傅您放心,这事儿我谢逊亲自去办,一定宰了那些为非作歹的王八蛋。”
张沛:“宰了他们容易,那些孩子怎么安排才是难题。”
“这有什么难得?我明教收养了。”
“呵呵~明教不是你谢逊说了算的。那不是几十、上百个,可能会有数千也说不定。还都是一些被人打残的幼子,你明教养的起吗?”
谢逊可是成昆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看似粗犷,实则博古通今、智慧深藏,自然知道明教养不了这些孩子。
“师傅,您有什么安排?”
“呵呵~你先调查着,等我安排好了再来找你拿消息。”
“您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师傅,您刚才说两件事儿,这第二件是什么事?”
“呵呵~等你办完了这事儿再说吧。喝酒。”张沛捏起酒盅喝了一口。
谢逊端着酒碗,豪爽的大笑:“哈哈~师傅,你也太不敞亮了。这杯子太小了,咱换大碗。”
“呵呵~浅尝即可。对了,这孩子起名了没有?”
“哈哈~我给这小祖宗起名——无忌,谢无忌。”
“横行无忌!好名字,为师下次再来,给这孩子带个满月礼……”
张沛闻言正要客套两句,心中属于成昆的执念忽然沸腾不止,有了压制不住的趋势。
执念这玩意儿,和一时冲动差不多,对事对人向来不管不顾。
一旦怒气上脑,满脑子都是破坏,那里还会考虑什么后果。
张沛昂然的杀意化作一股无形气浪透体而出!
霎那间将桌椅掀翻在地,人也被无情的推了出去,杀气仿佛冷冽冻气一般席卷四周。
慈眉善目也陡然变得面目狰狞、目中红光阴鸷,乌丝顺着杀气飘浮于脑后。
谢逊的家眷跌跤而坐,惊恐万状的看着忽然发狂的张沛,僵在原地瑟瑟发抖。
‘不好,师傅走火入魔了——’
谢逊看似粗狂实则心思灵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张沛肩头,担心‘喊’道:“师傅你怎么样?又走火入魔啦?”
‘唉~执念如潮,堵不如疏,既然压制不住,索性放开心扉大战一场吧。’
张沛狞笑看向谢逊,阴鸷道:“走火入魔?呵呵~为师只想当着你的面,杀了你全家而已。跟我去练武场,你要是打不过为师,嘿嘿……”
说完,一把揪住谢逊,运转葵花身法,人影一闪就往练武场飞。
“成师傅,有话好好说……啊这!”谢逊老丈人一脸惶恐的开口劝慰,谁知还没说完,面前的俩人就凭空消散了。
“爹爹莫慌,这是残影,夫君说过这是轻功运转到极致的现象。”谢逊媳妇儿还算沉稳,连忙安慰二老。
“女儿啊,这可咋办啊?”
“母亲稍安勿躁,夫君的结拜兄弟如今都在山上,且派人通知他们前来照看。“
谢逊媳妇急中生智,一边晃动这怀里的孩子,一边焦急、担心往练武场走去:”我和孩子去练武场看看,有我们娘俩在旁边,想来俩人出手都会顾忌一点。”
“爹这就吩咐下人去办,女儿你小心啊。来人呐、来人呐……”老丈人慌慌张张的跑出客厅。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丈母娘叹了口气,去追女儿了。
……
张沛一脸愤恨的将谢逊狠狠的砸在练武场上。
谢逊一脸焦急的翻身泄力,轻飘飘的落在一旁。担心的‘喊’道:“师傅,混元功没有走火入魔之虞,你这走火入魔让徒弟怎么救治啊?”
张沛此时功行全身、衣衫鼓荡如球,整齐的乌发被内力催的根根倒竖,双眼血红宛若发狂的野兽。
“师傅?呵呵(惨笑),你居然还有脸叫我师傅?你这靠卖师娘上位的畜牲——
今天你不杀死我,我就杀死你全家,霹雳拳——”
张沛含恨出手,十成内力包裹着拳头,顿时拳头仿佛附着上一颗无形的水球,狠狠的向谢逊砸去。
势大击沉、快如疾风,招未至力先到,呼啸的拳风吹的谢逊须发飞扬。
谢逊闻言神色不由得一暗,一脸懊悔的站在原地,对于缠绕着内力的拳头不闪不避。
任由拳头狠狠的砸中胸口,内力一触即发。
‘嘭~’
‘噗嗤~’
谢逊脸色一变口喷鲜血,双脚牢牢抓着地面,滑出去数丈才卸去力道。苦笑:“师傅,谢逊当年年幼无知,真不知道您和师姑情投意合……”
尚未说完。
张沛脚下轻动鬼影一闪,一把掐向谢逊脖子,想将他举起来。
谁知自己的身高不逾五尺、四肢短小,举展了手臂也够不到脖子……
谢逊见此,不留痕迹的弯了下腰。
张沛使劲踮起脚尖,才勉强用指尖扣住谢逊喉咙,羞怒道:“为什么不还手,看不起老子嘛?”
“师傅对谢逊恩重如山,要教训谢逊尽管动手,谢逊绝不还手。”
谢逊说着一挺腰板,顿时把张沛提起来了。
张沛……
谢逊……
好尴尬啊~
“哼哼~既然你找死,那老子就成全你。霹雳掌——”
张沛一手抓着谢逊不放,一手运劲于掌,狠狠的拍出。
‘嘭~’
谢逊又口喷鲜血的倒飞了出去。
正在这时。
谢逊媳妇儿抱着孩子匆匆赶到,她深知以谢逊的耿直性子,说不还手就是被师傅打死也不还手。
连忙柔弱的哀求劝道:“夫君,奴家知道你不想对师傅不敬,但请看在孩子份上,不要硬接了。”
说着,一边哭天抹泪,一边暗掐孩子的屁股。
“哇哇哇……”
谢逊满含歉意的目光看了过去。
张沛狰狞的目扫去,仇恨的深处微微泛起一点理智。
‘老子是根红苗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怎么能做随意杀人这种事呢?这一点也不正能量。’
‘不过——谢逊全家可以不杀死,但不打他一顿出出气,我这心里不痛快。’
“哈哈~谢逊你们一家挺幸福的嘛,我和师妹那?老子要杀了你全家——”
张沛一边怨恨的仰天咆哮,一边慢慢的运转内力于掌,不疾不徐的向他老婆孩子推出。
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内力气柱脱手飞出。
“住手!混元掌——”
谢逊瞳孔一缩,急吼吼的出手阻拦,猛然挥出一道同样的气柱,后发而先至的撞上。
张沛冷然一笑,骤然加快攻击。
谢逊被迫还手,勉力阻挡一招半式,挡不住就硬抗。
他虽未修行过外练功夫,但天生身强体壮、力能扛鼎,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
明教管理松散。
平常没什么事物需要处理的时候。
左右二使、四大法王、五散人就会聚在一起喝酒闲聊。
周颠人如其名,五官颠倒嘴歪眼斜,为人耿直、嘴损的一批:“那个成昆脸皮可真够厚的,又来了,真当明教总坛是他家了。”
白眉鹰王——殷天正,是众人的老大哥,寿白眉直插鬓角,鹰钩鼻:“呵呵~他是谢三弟的师傅,又是教主夫人的师兄,亲近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蝠王,帮忙冰一下酒,我请紫衫妹子共品冰镇葡萄美酒。”杨逍淡然一笑。
杨逍、范遥、黛绮丝三人年龄相仿,郎才女貌,正上演争风吃醋的戏码。
蝠王韦一笑,身形枯槁瘦小宛若小老头:“唉~你们年轻人谈情说爱,却要我老蝙蝠出力,真是世风日下啊。寒冰掌——”
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冷气,从他手中射出,直奔杨逍那桌的水盆。
霎那间,凝水成冰。
“哈哈~有蝠王这手功夫在,我们明教兄弟,夏天就不愁没冰块解暑啦。”
“混蛋周颠,你是累死我老蝙蝠吗?”
“哈哈~”
几人有说有笑。
忽然一个教众急匆匆的跑来。
“启禀鹰王,狮王的家仆前来求救,说成昆走火入魔,正嚷嚷着要屠戮狮王全家。请鹰王前去阻拦。”
“阿弥陀佛,贫僧没记错的话,成昆的混元功是没有走火入魔这一说法的吧?”布袋和尚——说不得,摸着光头疑惑道。
“呵呵~可能是成昆教训谢三哥,把家人吓到了吧。”范遥微微一笑。
“哎~是真是假,且先去看看再说。”殷天正一跃窜了出去。
“哈哈~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狮王的家丑,我周颠能吹一年。先有一步……”
几人正闲的蛋疼,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都一副‘乐子人’的神色。
嘿嘿一笑,纷纷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