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
此刻小道士已经酣睡下去,张道陵的身影出现时,王禅也探门而入,察觉到是张道陵,便心安缓步走到其身后。
“师傅。”
嗯。
“小柒今日又发癫了?”
嗯。还是老样子。
王禅应和说了下,好在张道陵已经放下了这块悬着的石头。
“你跟葛洪说声,让他有空便去福建,找那林默.....”
王禅眼神也是一亮,他自然知道是干嘛。
“人丹的事情如果成了。”
有几件事您该知晓一下。
“前几月泥人石像被挖出来了,暴动也开始了。”
嗯。
“师父。”
“最近外面闲言碎语多的很,都在传我们小师弟要娶狐狸新娘”
张道陵老脸有些抽搐,真是好事不出门,谣言传千里。
“奶奶的八字都没一撇!”
“什么狐狸新娘?”
小道士迷迷糊糊醒来,张道陵适时让王禅不要再说,一边有些宠溺的抚摸好小道士凌乱的鬓角:“我的小柒,你醒啦。”
嗯。
“师父,我是不是又发癫了?”
“修道之人怎么能说发癫。”
“该说开窍。”
嘿嘿嘿。
张道陵打趣的同时还一手挠着小道士的咯吱窝把小道士弄得咯咯笑。
哈哈哈
小小房间内,笑声不断。
第二日。
张道陵并没有走,反而是留在道观,因为固定的日子都是张道陵检查授课的时候,徐达几人包括重八都有机会来道观学习。
相比于小道士的清闲,他们更加累,白天早早便要要帮地主放牛,除草,垒柴还要一刻不停奔袭到道观。
自古以来,便有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句话。
除了贵胄门阀那些条件优渥,本身就能让自己孩子求学庙堂。
普通贫苦孩子也会有两种不同的选择
例如第一种,便是百工教育,此种多为师徒。离家拜师,全天学习,技术排外,保持终身竞争力,这是普通人养家糊口的一种生存方式。
第二种,则是成为道观旁听生。
张道陵执政千年以来,除开三界大事,一直也亲力亲为敦促道教为国为民始终积极培养着人才。
例如所有深山老林的道观,在传道受业解惑的同时皆有一扇旁门开着,本身就允许俗人来旁听,旁听之人便能学有所长,学会一门知识。
所以便有旁门左道这个词语。
重八几人就是典型的旁听生,旁听生经常翻山越岭到道观,所以身体素质是第一。
几个人翻山越岭,你追我赶,虽然满头大汗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因为他们知道作为道观的旁听生是非常荣幸,甚至可以说是逆袭人生的事情。
汗水湿透了衣衫,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但他们心中怀着对道观的向往与期待,咬牙坚持着。
终于,踏入道观大门。
汤和蓝玉徐常遇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重八则兴奋地跳跃着,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都到了吗?”
王禅冷冷的声音响起,几个孩子立马挺直腰杆。
“那就去砍柴吧。”
“是!”
自古以来百工教育的第一课,也不是易经,而是挑水砍柴。
可别小看这挑水砍柴,最能全方面培养一个人,不仅磨炼心性,锻炼力量,出门挑水砍柴也要懂看天气,考验智慧。
例如,雨天出门,都是潮湿木材,还要多出晾晒工作,砍回来的柴,如何摆放也是一门学问
比如,道教中记录的隙积术,表面看是堆积柴火的方法,实际上则是统筹算术的一种,被后世称为微积分的学习,便是堆柴之功。
几人忙碌了一早上。
到了下午,便是学习护身功夫。
而小道士此时也被放了出来,每天早上他固定都要在风火蒲团上打坐,稳固三魂七魄的同时也要学习各方面的知识。
一被发出来的他浑身充满怨气,抱着重八就是一阵哭诉。
而重八则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没事没事,咱们三疯不怕黑屋子。”
“老天师。”
本还在宠溺小道士的重八一见到那个步态龙蹲虎步,丰下锐上的老头出来,便紧张的拱手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嗯。
张道陵点点头。
“比武开始。”
随着葛洪手落下,小道士与重八木剑对拼在一起。
重八似乎天生就有学剑的天赋,拿起剑便是高手中的高手,朗月扶衣去的潇洒让对战的小道士望尘莫及。
很快小道士便落入下风,几个踉跄就被重八用木剑绊倒脚摔在地上。
击败小道士后,重八嘴角上扬,只是望着日头,他和蓝玉几人连忙拱手:“老师,我等要去给地主家収谷子去了。”
“去吧。”张道陵挥挥手
重八走之前,回头再看了一眼小道士:“三疯,有时间下去玩。”
“好。”
一路小跑,重八思绪万千,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下山的时候,张道陵的身影出现在半山腰的小路上,几人先是一愣,随后窃窃私语先走独留下重八。
“重八,你怨不怨自己选的路....”
张道陵与他并排慢慢走着。
“不怨。”
重八有所耳闻,自己似乎上辈子是个很厉害的剑仙,也是老天师最得意的徒弟之一。
但为了一个女人兵解了,虽然不知道兵解什么意思,但觉得做了就该不后悔。
好。
“无怨无悔方为仙。”
张道陵笑了笑大手抚摸着重八汗哒哒的头:“白活了几千年,还没你小子通透。”
“重八,作为惩罚,你就好生做你的人间帝王,好好体验一回帝王家的无情。”
重八心里偷笑,老天师糊涂了哦,做了帝皇要干啥就干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但是他还是很乖巧的问了句:“那三疯呢?”
“让他做个逍遥小道士好了。”
“这是我们上辈子欠他的。”
张道陵遥望着婆娑树荫:“上辈子谁都不在他身边,他太难了。”
“靠你们了。”
下午,小道士发了会癫。
再醒来已是炎炎烈日,他总记得,这个日头的时候隐约有一股最惬意的时光,也是大师兄和师父蹲在门口絮絮答答。
“马上要有瘟疫了....”
“给郭璞凑的班子差不多了,基本都是小师弟原来的学生,文天祥是青田刘伯温,此人非常适合做参谋,蓝玉,徐达这些人都是原来的学生”
“再培养几年都会是不错的将军。”
“以后师弟就不用管凡间的事情了。”
“只是昆仑山那边迫不及待了,十二上仙也是....”
“该小师弟去取了。”王禅帮张道陵下决定,他知道,张道陵舍不得小道士去昆仑山。
去那里一定是遭老罪,西王母,十二上仙,可都十分憎恨他。
“再等等吧。”
等那只小狐狸出关吗?
都整整十年了,那只小狐狸可能永远也出不来了。”
“出不来就算了,刚好盖座狐狸庙给她压死。”
“一了百了。”
“去哪儿,大师兄。”
“没什么。”
“我们小柒哪里也不去。”张道陵溺爱的抚摸着小道士的头
王禅知道,张道陵想多拖一天是一天。
光阴似箭。
又是一轮决斗。
这一年,大家都显得有些浮躁,似乎时间越来越不够。
大家全部都在逼着他,打坐要在风火蒲团上,修行一刻也不能停。
“学学学!我脑子都快炸了。”
即便连小道士都很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东西他都要学,天文地理,算术占股,垒柴都要学。
他一脚将药炉踹翻:“学这个,连自己的发癫都治不好”
“你好大胆!”王禅直接一个巴掌过去。
打的小道士整个脸红彤彤的。
“你打我?”
“我作为大师兄打你不得?”王禅也是暴脾气:“平日里纵你惯了是吧。”
“师兄。”
无数怨气在这里爆发,为什么他不能像重八那样,只学练剑打战,为什么要让他成为一个门门通,门门松的笨蛋。
为什么不能像师兄们一样,专精一门就好。
他气的跑下山,只是此时重八他们忙着帮地主家干活计,他漫无目的游走在田埂间,最后索性躺在了小山坡上。
一道人影探出头。:“葛洪师兄。”
小道士喊了一声便不情愿的别了头过去,似乎倔强的不想让葛洪看到他被王禅打的红彤彤的脸颊。
葛洪也十分顾忌小孩子的颜面,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只木头做的笛子,这只笛子,刻着一行小字,赠吾兄。
似乎十分珍视,葛洪缓缓吹起。
萧声起,先是缥缈空远,象呼唤远方的游子回来,令人放松。
紧跟着,曲调一变,像是少年少女欢快的脚步,象是春日夏日美好的
突然一顿,曲子沉到谷底,像是石头丢安静的湖面中。
突兀整首曲子开始激进,撕裂,甚至带着一丝痛苦。
小道士被这突然的不适感,或者说强行的寸止感打断,腾的挺起腰来,看着葛洪欲言又止。
直至尾声终了,小道士终于可以说话了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诀别书。
你真不会取名啊师兄,就像这首曲子充满反差。
哈哈哈哈,葛洪一边将笛子珍重放回怀里一边若有所思说道:“你还小,并不能理解真正的分别前面永远充满美好奖励和希望感。
戚。
小道士最讨厌这些大人故作高深的话语,索性又躺了下去。
“小师弟。”
嗯?
“你知道师兄为什么叫抱朴子吗”
“没兴趣知道。”
还在闹别扭的小道士十分冷漠
哈哈哈哈。
葛洪哈哈大笑。
余幼时家境渐贫,以砍柴所得,换回纸笔,在劳作之余抄书学习,常至深夜。乡人因而称其为抱朴之士,师兄便遂以“抱朴子”为号。
从小性格内向,不善交游,只闭门读书,涉猎甚广,这也是他不同的一面。
“抱的书多有什么好骄傲的”
小道士只觉得烦躁,他们肯定又要拿自己当年多么多么不容易来劝解自己好好珍惜当下。
“我现在书多的背都要背两座王屋太行了。”
“你不嫌弃你这抱朴子分量不够,全拿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