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王爷叫的泪雨凄凄惹人心疼,可等来的只是王禅低吼的一句:“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略带颤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这让一直候在一旁的张若虚暗觉不好,他当即扯掉阵法走过来将王禅馋扶起来:
“发生了什么?”
他颇为担忧的问道,可王禅只是一言不发死死瞪着那瘫坐在地泪流的楚楚可怜的妲魅。
在看王禅目光有些涣散杀意,高傲的眉间充满了阴霾,再无傲视群雄的英姿,这让张若虚的心咯噔了一下。
“若虚,你还记得夫人曾经对王禅的评价嘛?”
福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让张若虚搀扶王禅的手有些发紧:“记得!”
“我师叔曾云往前推五千年,往后数三千年,王禅天姿都数一数二……”
“不错!”
福伯点点头一步走一步说道:“王禅之天姿有望成为人族第一高手,就连你师傅张道陵与夫人都不可披靡!”
“为此张道陵不惜一切代价抽取人族气运,以苍生为棋,为王禅豪赌道天道博弈的机会,整整五百年,这人间帝王众生,豪杰义士,权臣枭雄,蝼蚁百姓,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他们的复仇与救赎,情仇与爱恨,权力与自由,黑暗与光明。都成为王禅向天道搏杀的棋子。
“而其中掌控局势的王禅,旋转乾坤,执手黑白,推动棋局,体验了俯瞰天下苍生,坐拥天道成王的历练,成就他无敌的王道之心!”
此时此刻福伯已经走到几人中间,他一把拉起早已六神无主的妲魅一边继续说道:
“只是可惜,就在他道心即将收官之时,天降伟人,我主人横空出现,以经天纬地之才结束了王禅背后推波助澜戏弄天下苍生的百年乱局……”
说道这里,福伯双眼看着张若虚与王禅二人,这一刻几人都充满了莫名心酸。
不错,他们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夫人气势汹汹带着十来个孩子来找他主人凡王王云起问罪。
可不料不打不相识,他们的师叔与他的主子不仅没有争的头破血流,反而双双坠入爱河,而福伯与这些孩子也成了忘年之交。
可后来洪荒大战爆发,人族被迫分裂出两个阵营,他跟随他的主子王云起加入了妖族,而张道陵带着所有弟子加入了神族,从此他们也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唉
福伯轻叹一声收回心绪:“若虚,伏羲琴内似一场聊斋艳遇,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周遭花开成海,灯下美人如玉,一觉醒来,发现所处的地方不过是山野孤坟,不仅如此,就连自己苦心修炼的道可能都会一朝丧尽……”
什么?
张若虚不可置信的望向福伯,他不敢相信曾经的长辈真的能对小辈做出如此阴绝之事。可他下意识看着王禅自始自终恨不得撕了眼前这女子的样子脱口而出:“完了……”
“确实完了!”
福伯得逞一笑:妖帝得知王禅百年之内必入一品金仙行列,这让他很头疼啊!”
“当年一个一品金仙张道陵加一个二品金仙王禅便让妖族百万雄狮过不了青山城,若是再让王禅突破境界达到一品,那妖族将永无出头之日!”
“所以,妖帝便想出了这下贱办法?”王禅咬牙切齿说出,他的双眼似要喷火一般死死盯着妲魅,望的她心里发怵只能连连摇头:
“我……”
她本想说这些都是妖帝的主意,她只能听之任之,可后来转念一想,她自己本就是妖,被提拔上来的目的便是如此,斩断天师府的羽翼!
是啊。
明明她一点错都没有,况且她已经毁了王禅道心,该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可怎么望向王禅她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该死的。
她攥着拳头发泄内心的恐惧,一定是被迫与王禅承受了幻境后的副作用,她竟然对王禅产生了一丝好感与愧疚。
而站在一旁察觉到妲魅不的福伯笑眯眯接过话茬:“什么下贱不下贱,这叫兵者,诡道也,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张若虚听完后气的连连点头:“妖族所做的一切看来是准备向仙神开战了?”
“不错!”
福伯也不隐瞒事实:“为了回归这片故土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可这代价是要再次付出数以百万计凡人的性命,这都是你主子曾经的百姓……”王禅此刻法力混乱,但还是强忍反噬一挥手召出六道紫阳轮。
六道紫阳轮一出立马幻化作几十道瓷盘大小的金色涟漪漂浮在众人面前,而涟漪内映射出来的则是巴蜀之地每一座城镇,被管辂打的狼狈逃窜血魔,被袁天罡压制只能苦苦支撑的骨妖。
还有与张道陵交上手的妖族一品妖帅,与陈抟势均力敌的宝魑。还有赶来应援的七十二道仙人加入在里面与数不清的妖潮打的天昏地暗,无数仙妖尸体坠落,凡人哀嚎遍野。
这一刻巴蜀之地昏暗的天空在添浓浓血色,哀嚎为之配音,让这里简直如同炼狱一般无二。
望着这一幕福伯眼神有些涣散,随后他深呼一口气憋出一句话:“为了完成主子与夫人的遗志,这点代价总归需要的。”
妖帝连掌上明珠都拿出来作陪,那这区区凡人生命又算什么。
“这点代价?”王禅一只手摁住胸口,嘴唇颇为苍白的正色道:“巴蜀之地少说百万人丁,你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让这里横尸无数,福伯,就算做了他姓的狗,你也不该引狼入室作践自己同类!”
“毕竟师叔他们到死前,也只是想求一个苍生太平长安,你若真为他们好,就该劝阻妖帝留在北方冰原。”
“太平长安?”福伯望着王禅唾之以笑,笑的眼泪出来:“是的,太平长安,人人感恩戴德以为是天师府为这天下定了太平盛世,著书传颂千古,天师府门前香火更是八百年鼎盛,可这天下人何曾记得八百年前为苍生而战的王云起?何曾记得为大义而献身的张秀秀?是他们甘愿一死来结束那场纷争,为何史书仙班没有他们一点影子?为何凡人苍生就不愿提及他们丁点好处?”
“在退万步讲,苍生记不得他们,可你们呢?你们作为夫人最宠爱的小辈,可曾缅怀过她,若大天师府可曾有夫人灵位!”他喊的唾沫横飞让的张若虚王禅倒退一步。
是的,天师府并无师叔灵位,因为他们怕他们的小师弟新生怀疑,可这样到像是证明他们没心没肺。
“这样的太平长安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提……”
福伯望着这一幕冷笑不止。
他想起为天下苍生甘愿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主人横死,想起那么温柔体贴的夫人被挖膛而死万般难受:“若虚啊!”
“青山城一战,老夫放你去夫人身边时你曾说会拼死护住夫人性命,可为何这点事你都做不到……”
张若虚眼神恍惚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八百年啊!
整整八百年,他想问这个问题等了八百年。他到至今为止都还不知道夫人腹中的孩子有否保住。
可他一开口换来的只是沉默,于是他再次问道:
“孩子呢?”
当年夫人可是身怀六甲,虽说他早已知道夫人身亡,可他还是心存侥幸认定张道陵会出于人道留下那个孩子。
只要那个孩子还活着,他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可这件事却让张若虚犹豫了些,福伯口中的那个孩子自然是他们的小师弟,但是小师弟的身世天师府上下皆是守口如瓶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哪怕这个人是小师弟亡父的仆人。
于是他下意识低头与王禅眼神交流了一番,得到的答案则是王禅阴沉着脸冷漠对福伯回道:“死了……”
一句话如雷劈顶轰的福伯神识震荡连连倒退数步差点没晕过去,幸好妲魅反应过来一把扶稳他。
“真的死了?”
福伯恢复意识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
“你认为天帝会让乱党余孽的血脉存活下去嘛?”
呵。
天帝当真做的干净,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乱党余孽……”这一刻福伯不在怀抱期望,他的心在滴血,他头晕目眩环顾四周。
纵使周遭凡人陷入如地狱般不堪的尸山血海,竟也比他这一个孤魂野鬼的两姓家奴好。
因为这些绝望的凡人,还有九天之上为之奋战的仙人,可他呢?
护不得别人,也没人护自己。
这一刻他突生了一股羡慕,他低垂着头抚摸着挂在腰间的玉佩。
他苍老的手指把玩那玉佩上裕裕生辉的象王,随后一滴泪崩在上面:
“我主子护了天下人,我夫人护了我主子,因果循环,天下人也该护护夫人腹中的孩子……”
“可到头来主子夫人孩子都死了,只有天下人和我这个糟老头子活了……”
他一抬头将泪花憋回肚子里:
“既然都死了,老头子我也不求什么善终了,那就让众仙神替夫人的孩子陪葬吧!”
“我看你是疯了……”王禅拉着张若虚手腕强撑着起来:“别忘了,只要有五方诛妖阵在,尔等便踏不出半步巴蜀之地!”
呵。
福伯抬起头轻蔑一笑:“王禅,若是你未伤,或许我等还真踏不出此阵半步……”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等费尽心思在这提前伤你是为何?”
福伯张开双臂像是迎接某位大能到来一般大声喊道:“有请妖族新晋妖帅温玉粉墨登场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