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的三月下旬,已经开始炎热,趁着全军休憩饮马之时,思行法伸出手掌,快速将两掌合拢,啪的一声,从灌木林飞出来的蚊子顿时黏在他掌心,他吹去蚊子的尸体,抱怨起了这该死的地方,“玛雅,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里?”
玛雅正在溪水里浣洗头发,由两名女伴帮助她,其中一名女伴抓着头发,另一名女伴给她头上抹皂角,听到思行法的问话,她抬起脸庞,望向思行法:“尊敬的少主殿下,你急什么呀,这一条路,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呢!我从白古抵达麓川,为了逃避阿瓦人的眼线,一路上别提受了多少罪,现在你跟我走这条路,只需三日,就可以直抵阿瓦城。”
思行法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想起父亲还在阿瓦国的不知道哪个地方,便有几分急躁:“我父亲都不知道在哪呢?你一直说他就在前面,却不肯带我去见他,你跟我说实话,我父亲是不是没来阿瓦国?”
听了思行法的话,玛雅微微一愣,赶忙吩咐女伴拧干头发,用一支玉簪将长长的头发盘起,然后挨着思行法身边蹲下,悠悠道:“要是……你父亲没有了……你会怎样想?”
思行法将铜铃大眼瞪向玛雅,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几乎是咬着牙道:“要是我父亲死了,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嗯,”玛雅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思行法的眼睛,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父亲真死了,那么新的麓川王……会是谁?”
“是……我。”思行法恍然大悟。
在这一刻,他内心深处,竟然隐隐希望父亲真的死了。
“对呀,”玛雅伸出干净的双手,端起思行法粗犷的脸,然后面带笑意的凝视着他,“所以,你该成长了,你父亲的霸业已经被毁了,而你的霸业才开始……”
“我的霸业?”思行法大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咧嘴笑了,“没错,我也可以成为一方首领,我要打出一块属于我自己的地盘!”
“对,我尊敬而雄伟的……未婚夫,”玛雅笑着将手伸到思行法宽阔的胸膛,“不仅是首领,你还可以当将军,甚至……当国王……”
“嘶……”思行法只觉全身燥热,立刻将双手抱住了玛雅。
玛雅却是笑着摇摇头,用手推开他向下探的嘴唇,“等亚扎底律殿下封你为大将军之时,你想怎么玩我,都可以……但是,现在还不行哦。”
她的两名女伴警惕的盯着思行法,手里仿佛拿着什么暗器。
思行法看了看玛雅的两名女伴,然后又看了看玛雅,觉得她满眼真诚,好动人……便抑制住了冲动,松开了玛雅。
玛雅笑呵呵道:“汉人有一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想得到我,只要听我的就可以了。”
“好,玛雅,我都听你的!”
“嗯,到时候,我让你攻打哪里,你就下令让你的士兵攻打哪里。”
“好,你让我打哪里,我就打哪里!”
“嗯,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丹,好好服侍少主殿下。”
说完,玛雅带着其中一名女伴离开了,却留下了另外一名女伴。
思行法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位名叫“丹”的缅甸女子,丹也不羞涩,而是主动走了过来……
稍稍过了一会儿,灌木丛中,惊鸟飞起,而草丛也跟着摇晃不停……
……
夜里,阿瓦城下。
一支大军仿佛从天而降,突然袭击了守城的士兵,然后鼓噪着开始攻城。
王宫里,国王斯伐修寄正在王妃的寝宫里,喝着来自波斯的葡萄美酒,听着王妃唱曲儿,突然收到了外面送来的消息后,立刻把多罗般叫来,让他去全国搬救兵。
多罗般是个有主见的王子,虽然长着一颗圆脑袋,五短身材,相貌有些丑陋,但是脑袋里却装了不少智慧。
他劝告斯伐修寄说:“父王,我们现在应该搞清楚敌军从哪来的,他们有多少人,武器装备如何,然后再决定是还击,还是固守,又或者请援。”
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斯伐修寄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
“父王,你如果相信我,就下诏让我暂管阿瓦城,我将调动城内一切可调动之力量,歼灭来犯之敌。”多罗般说。
“好!我这就下诏!”斯伐修寄说。
拿到了斯伐修寄的诏书,多罗般立刻调动了城内的象骑兵,还有弓兵,盾兵,枪兵等兵种,全部来到城外迎敌。
突然来攻打阿瓦城的,自然是思行法所率的麓川军。
玛雅带着思行法,走了一条不为人知的荒山密道,趁夜来到阿瓦城下,然后突然发动了袭击。
而就在思行法在看到多罗般率象骑兵来还击的时候,他忍不住大叫:“该死的,我麓川的象骑兵,都被那朱柏抢去了!”
打了一会儿,从附近来增援阿瓦城的阿瓦军越来越多,纵然思行法在这个战场勇猛无敌,但却还是连城墙都碰不到……
“撤退!撤退!”思行法下令将全军撤退。
等见到了玛雅时,玛雅忍不住指责他:“为什么下令撤退?”
思行法摇头道:“阿瓦城里有象骑兵,打不过!”
玛雅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便跟思行法说道:“那你随我南下,和我们白古来的大军汇合,到时候我们联军,一定能打得过!”
“好,但是我的部下饥肠辘辘,又思乡心切,需要做点什么,才能让他们继续追随于我……”思行法看着身后士气低迷的士卒跟玛雅说道。
玛雅微微一笑,道:“这还不简单?从阿瓦城一路南下,沿途都有村庄和小镇,你让你的士兵放开手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这样一来,他们才会继续追随于我。”思行法点头道。
于是,让所剩下的两万多士卒,趁黑夜袭击了阿瓦城周边的小镇与村庄,所掠财物、牛羊、女子数以千计,沿途烧毁的房屋、杀死的阿瓦男子不计其数。
第二日,当阿瓦国王斯伐修寄收到各地传来的汇报,气得狠狠将拳头砸在了檀木圆桌上,跟儿子多罗般愤怒说道:“这些该死的北方佬!去年还和我们有邦交,今年就来攻打我的王城,杀害我的子民,该死的畜生!”
多罗般也很生气,只不过他克制住了,说道:“这群该死的麓川佬,居然不在麓川待着,跑到我国领地来兴风作浪,一定是麓川发生了什么大事,父王,您应该立刻派使者去向那思伦法问明情况。”
“对对对,我儿说的对!”
斯伐修寄忙不迭说道,正要叫来使者去北方问明情况。
这时,宫廷大臣却带来了一个重大消息。
大明云南的镇守亲王,派使者来了。
“大明亲王派来的使者?那我可不能失了礼仪!”
斯伐修寄赶忙叫来王宫仪仗,然后穿上大明朝廷赐予的朝服,由儿子多罗般亲手捧着先前朱元璋钦赐的印信,恭敬的迎接朱柏派来的使者队伍。
那使者队伍的翻译石清,原本是勐卯的一名樵夫,见了这阵仗,不禁心中生出无限自豪,高仰着头颅,迈动着脚步,享受着被异国国王高看一等的美妙感觉。
云南使臣跟斯伐修寄说明了思伦法造反、他的儿子思行法已逃到阿瓦国的情况。
并且表示,只要国王殿下愿意将思行法交还给云南,湘王殿下将会支付一笔白银作为报酬,数额可以由国王殿下开口。
等云南使臣说完,斯伐修寄顿时叫起苦来,将思行法在阿瓦国作乱的消息告诉了使臣。
“这样吗?”云南使臣觉得兹事体大,还是回去告诉王爷比较好。
于是,使臣带着队伍离开了阿瓦城。
送别了云南使者队伍,多罗般走到斯伐修寄跟前,小声说道:“父王,我预测大明将会要求派兵进入我国,您可千万不能答应。”
“什么?”斯伐修寄大惊,如果大明派兵进入我阿瓦国,那还了得?
“父王不必惊慌,下次若是云南使者再来,你让孩儿去跟他们说,孩儿有办法应付他们……”多罗般胸有成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