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座不起眼的草棚中坐着三名蓬头垢面的男子,自从韩珣来到这里后,几人的目光一直都放在韩珣的身上,实在是因为韩珣的衣着和这里太过格格不入了一些。
初始,看到韩珣和友善难民交谈的一幕,几人以为韩珣是城内哪家性情良善的公子,可是,刚刚再看到王正直和韩珣交谈融洽的一幕后,他们推翻了心中的猜想。
看着韩珣消失在城门方向的背影,其中一名男子轻声说道:“大人,那人是谁,好像从来没在王正直身边看过他。”
“管他是谁!看两人相交甚欢的样子,显然并不陌生,一丘之貉!”
另外一名男子毫不掩饰他眼中对王正直的厌恶,显然是将韩珣和王正直归为一类人。
“好了,都别说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手中的东西送出去,其他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现在说话之人乃是益州的录事参军,曹英,所谓的录事参军其工作职责是监察州郡行政官员,整肃州政,对州下属的县级官员也有纠举弹劾的权力。
曹英之所以会落魄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掌握在他手中的一份东西,自从他出逃之后,一直被官兵追捕,几经辗转,最后他来了一手灯下黑,又悄悄的摸了回来。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不过,现在整个益州都在以私通贼寇,贪污赈灾钱粮的罪名来通缉他,各个关隘都有士兵严查,他根本就出不去益州,他只能期冀自己的书信可以有人帮他送出去。
毕竟,毫不夸张的说益州数万名万百姓的性命可能都卧在在他的手中,活着才能发挥他的价值!
随后,曹英问道:“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清楚了了?”
曹英所询问的事情是关于汉中郡青山寨贼寇的事情,之所以询问这些,也是因为他现在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已而为之。
在逃亡的这段时间内,曹英经常从汉中郡的难民口中听到关于青山寨的事情,而据他在任时所知,青山寨的这些人虽然时有抢掠行人财物的行为,但是,却很少伤人性命,似乎用劫富济贫来形容他们更合适一些。
再者,据他最近一段时间所掌握的消息,青山寨的大当家似乎是一位颇为讲信誉的人,这也是曹英最为看重的。
恐怕曹英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这个曾经剿过匪的朝廷命官居然也起了和贼寇合作的想法,没办法,一切都是时势所逼。
“正巧他们的人也在蜀郡,已经和他们的人对上了,他们说大当家的明天就会到蜀郡。”
曹英点了点头,谨慎的问道:“没有暴露身份吧?”
“没有。”
“那就好。”
……
当天夜里二更时分。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此时,万籁俱寂,街道上只有更夫在古街古屋一边敲更一边吆喝。
与此同时,西华客栈二楼的一个房间悄然打开,身穿一身夜行衣的韩珣从客栈悄悄的离开,大约花了半炷香的时间,来到城北一条小巷,小巷右侧的府邸正是刺史府。
韩珣朝左右看了看,双腿左右接力攀上墙头,确认安全后,纵身跃下,观察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花园后,他开始朝右边的小桥走去。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闻声,韩珣赶紧伏地将自己的身形掩藏起来。
“乌漆嘛黑的,什么都没有嘛,你不会是听错了吧?”
刚刚和男子负责巡夜的兄弟说听到这边有异动,于是男子就陪着过来查看了,可是,他拿着火把朝墙角的方向随意的晃了晃,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现。
正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墙边的一棵树突然晃动了一下,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几名士兵立即打起精神,其中一人大喊道:“谁?!出来!”
说着,四人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神情紧张,小心翼翼朝那棵树走去,随着几人缓慢的靠近,他们离韩珣仅仅只有七尺的距离。
卧在地上的韩珣看着眼前的小猫咪,表现的有些无奈,就在他做好逃跑准备的时候,小猫咪迈着优雅的步伐从他的身边跑开了。
“喵……”
“艹,原来是一只野猫。”
几人见突然窜出来的一条黑影还吓了一跳,等到发现是一只野猫的时候,心中的警惕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哎,走了,走了,真实晦气,巡逻完回去睡觉了。”
说着,几人便转身离开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待到几人走远,韩珣从地上起来,从中间的小桥上走过,对面出现一条两边长满竹子的小道。
韩珣认真了解过刺史府的建筑布局,他驻足观察了一下方位后,确定书房的位置,便朝西南方向而去。
穿过这条小道后,面前出现了一条路,游廊上迎面走来几名巡逻的士兵,见此,韩珣翻身像一只壁虎一样攀在游廊上层,等到巡逻的士兵走过,他才从上面跳下来。
沿抄手游廊走到尽头,韩珣来到书房小院的外围,只不过院外有两名士兵把守,见此,他捡起一个石子朝一处草丛扔了过去。
“咣当。”
“谁!?”
把守书房的两名士兵听到这声异响,突然就打起了精神,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拿着手中的灯笼,一同朝传来异响的地方小心的走去。
趁着这个空隙,韩珣迅速的从低矮的墙上翻了过去,快步走进书房,并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
“什么都没有,可能是野猫吧,回去吧。”
其中一人拿着灯笼探照了一下,同时还拿手中的到捅了几下,除了一颗石子外,根本什么都没有见到。
书房内的韩珣来到案前,将手中的火折子吹着,确定外面没有人发现后,他把火折子叼在嘴里,开始翻阅案上和书架上的东西。
一番翻阅后,韩珣找到了十万两的银票,还有一份未署名的信封,果然这位刺史大人并不像某些百姓所说的那样大公无私,他暗自这样想到。
要知道,大晋正一品官员每月俸禄也不过就是三百两,外加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禄粟月一百石,总共姑且就算五百两吧,一年下来也就五千两左右。
而一州刺史官阶位居正三品,每年俸禄加起来三千两,这也要十年不吃不喝才能存到十万两,而益州刺史好像才上位四年不到吧?
随后,韩珣小心将信封打开,并将里面的信纸摊开,只见上面尽是一些“言辞恳切”的恭维之词。
从其中的一些只言片语中可以知道,这十万两银票是准备送给某人的,只不过信中并未言明那人是谁,而信中两次所提到的摘星楼又是何地呢?
其实,不用想也能知道,能让一州的刺史送礼的人,肯定是建康城中的某个达官贵人,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种种迹象表明益州的这位刺史大人手上并不干净。
韩珣将手中的书信重新叠好,原封不动的摆回到书架上,今天能查到这些,也算是证明了他心中的猜想,不虚此行。
吹面蜡烛后,韩珣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并将其关上,走到拱门处发现院外的两名士兵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他回退了几步,沿着内墙攀上房顶。
韩珣沿着房顶飞檐走壁的时候,突然,听到脚下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他停下脚步,小心的将房顶的瓦片掀开,仅仅是一眼,他便看到了一副世界名画……
只见一名身材臃肿的男子正披头散发的趴在一名女子身上,做着破耗体力的运动,而那断断续续奇怪的声音正是从女子的口中传来的,如此辣眼睛的一幕让韩珣直呼内行。
韩珣将手中的瓦片重新扣好,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的话,可能会得眼疾,正要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居高四处张望了一番后,从上跃下。
“当当当。”
韩珣来到房门前,在房门上敲了几下。
“谁啊!”
顿时,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低吼声。
闻言,韩珣暗笑了一声,他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说话声音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
随后,只听韩珣焦急的说道:“大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城南有一头母猪从猪圈里跑出来,然后,以闪电般得速度向前冲,咣当,撞在了城北的一颗大树上,撞死了!城西的老伯都快哭断气了,您看去看看吧,城东的百姓都在那看热闹呢!”
“你在说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敢打扰我的好事,看我不把你的皮给拔下来!”
刚刚被突然打扰到的刺史大人瞬间就萎了,等了一个月才好不容易重新找回男人的雄风,就这么被一头“猪”给破坏了,他怎么能不生气呢?简直是火冒三丈!
只不过等这位刺史大人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院子内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有一片落叶从他眼前飘落而下。
而从刺史府离开的韩珣,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又悄悄的跑到了官府的粮仓,如他所想的那样,粮仓内摆放着一袋袋的粮食,哪里如官府所说的那样无粮可赈。
所谓的益州官府现在分明就是一个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