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泛黄的时光,可有一页,不染鲜血
这座建筑,比预想中的更高。大门用一种,苍白的石头制成,上面反射着,星星点点的,石英石般的光芒。
哈利伸出手,却停留在,大门前几英寸。
让皮肤发麻的魔力,从石头里透射出来,几乎,刺痛了神经。周围的空气,带着一丝剧烈的卷曲。
所以说,这扇门上面,承载着,一个幻梦吗……
“……这应该是幻觉魔法。看起来,对我们没有威胁。”安塔利斯谨慎地,观察了半晌,他们的魔法印记,并未报警。事实上,规则梦反馈来的解析,有些奇怪,这是一层,薄而又薄的魔法,气息微弱,却像是,水面的倒影。
男孩子的手,终究,碰触到了石门上。
手掌传来粗粝、干燥的触感。
刹那间,石头里,凝固的魔力流动起来。
哈利一直疑惑,这样粗重的石门怎样开合,现在,他有了答案。
魔力流动的方向,是一个闭合的圆形,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形成两个可见的漩涡,巨大的吸力,将两扇门,向内撕扯。
大门的缝隙里,一串魔法符文,有气无力地,从上到下闪烁了片刻。
彻底黯淡了下去。
封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大门,在这一刻,呻吟着,缓缓向内敞开。
就像,久未流通的空气,从里面,骤然向外扑出……
一股灼热的气流,在男孩子面前拂过,黑色的火焰,就如同,来自地狱的吐息,在空气里,轰然乍现。
整座破损的教堂,如补齐的拼图,在这真实的幻觉里,恢复了完整。
那虚无的火焰,也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一排密密麻麻的虫足,从屋檐上滑过,沐浴在火焰中的精灵,有着,比窗户还粗壮的躯干,紧紧攀附着墙壁——那是一只,数十英尺长、通体赤红的鬼蜒,是诞生自魔鬼火焰的魔法精灵。它如同,从黑暗里延伸出的,可怕怪物,蜿蜒的身躯,正紧紧地,缠绕着这座教堂。
每一缕火苗,都好似有自己的意识,疯狂地,向外蔓延——焚烧着石头、焚烧着树木、焚烧着土地、甚至,焚烧着——空气。
哈利从没见过,这样猖獗的火焰。
他惊骇地向后退。
这才发现,不止是这座教堂,周围的一切建筑,都一点点地,从废墟站立了起来。
却仅在火海中增加了挣扎的焦岛。
一片林中城市,如一个画卷,被徐徐展开——如林的高塔,随着地势起伏的建筑群落……
此刻,却是一副,末日的景象。
提着篮子的少年,匆忙跑出门,却直接撞进了火焰里,仅仅扬起一把灰尘……
街角抱着书,走过来的男女巫师,笑容犹在,却被咆哮扑去的火焰,定格为了永恒,一条条街道,一座座塔桥……
此起彼伏的惨叫与惶惑,如断电的城市,急速地,向内熄灭。
最终,那可怕的死寂,围绕着一座尖塔。
至高的建筑上,一个庞然大物蠕动着,灯笼般,黄橙橙的眼睛,跨过时间,跨过幻梦——直直地锥视而来。
哈利的呼吸一滞。
那是一条,足以将高塔,绞缠粉碎的蛇。它轻轻吐着信子,狰狞的躯体,在冷月下,泛着不详的莹绿磷光。
它将脑袋,放在塔楼的屋檐上,蛇躯环绕着,一处栏杆。
在那里,有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长长的银色头发,在满月里发着光。
这在几分钟内,就蔓延了,整座城市的魔鬼火焰,末端,正收束在,这座塔楼上,一根纤细的、高举的魔杖里。
安塔利斯感到不寒而栗。
迎着这视线,哈利的面色苍白起来。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呢……
“他不是在看我们……”
安塔利斯语气凝重。
“哈利,别忘了这是个幻境。”
男孩子感到左眼的瞳孔里,隐隐发热,他知道,安塔利斯正在提醒他,他们随时可以,离开这儿。
“这应该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
哈利勉强地说。
“继续看下去吧,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整座城市的房屋,此起彼伏地在崩塌,教堂的外部,虽然变得焦黑,可依然,完好无损。
既没有人出来,也无人进去。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座占星塔楼,被魔鬼火焰,灼烧出,一道巨大的裂隙。整个石头建筑,轰鸣着碎裂,垮塌滑落——那声响,炸开夜色,带来的冲击波,甚至引起了,一阵狂风。
也吹飞了周围,肆虐的黑火。
更多的裂隙,从地面,向四周的街道蔓延,仿佛一个,多米诺骨牌。
哈利赶紧后退几步,因为,一道可怕的裂隙,也生长到了这里。
“这也太夸张了。”安塔利斯喃喃地说。
如果魔鬼火,都是这样的威力,恐怕,最终之战过后,霍格沃茨城堡,也基本不剩下什么了。
“难道我的理解有问题,古代巫师比现代巫师,更强大吗?”
“不,是地面。”哈利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脊背发凉,“那底下有回音……”
“它是空的!”
剧烈的震颤,与轰隆隆的炸响,几乎如鞭炮一般,沿着街道传导。
哈利赶紧站到了,教堂的台阶上。
至少从未来看,这里,还是完好无损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刚刚滑过,路面上的龟裂,就已经无以为继,巨大的切面和碎石,同时向下陷落——
现在,哈利知道,废墟里,那些高低起伏的地面,是怎么回事了。
教堂前的街道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而二十英尺下方,是一个蜿蜒的地道。
所延伸的方向——正是这悄无声息的教堂。
哈利听见了,一阵短促绝望的惊叫声。
“哦,在这里吗?”
啪嗒一声,哈利悚然一惊,蓦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站在城市尖塔上的神秘巫师,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地道豁口的边上,
他的魔杖,已经不再收束,这些魔鬼火焰。
“海尔波——”银发巫师的目光,从兜帽底下,瞥了一眼地道。
诡谲的嘶嘶声,便弥漫在,城市上空。
“杀了他们。”
安塔利斯的灵魂僵硬了,他能听懂,哈利灵魂里,升起的翻译,可这,根本就是蛇的声音……
“不,等等,海尔波是谁?”哈利明白这话的意思后,也感到毛骨悚然。
“是那条蛇。”安塔利斯示意哈利看向高处,缠绕着一个高塔的蛇闻言,吐着蛇信子,嘶嘶地滑了下去,它在房子的屋檐上穿梭,然后,绿影一闪,它窜入了地道——
一双黄澄澄的竖瞳,在对它来说,狭窄的通道里穿行,厚实的鳞片,让它可以直接洞穿,坍塌的地段。
亦或者,找到一些,人类躲藏之处。
它只需要,漠然扫视一圈儿,便只留下一地,惊恐而死的尸体。
这座城市,终于有了一丝人气,却是,濒临灭绝的惨呼和哀鸣。
“这里的人……”
“究竟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要被这样对待?”火光的阴影,打在男孩的身上,哈利咬紧脸颊,神色里,有着某种,无法理解的压抑……
亦或者,是生命,被随意玩弄的愤怒。
安塔利斯无法回答他,一个更沉重的事实,压在他的心头。
“啪嗒……”
一阵脚步声,敲响了,干燥的路面。银发巫师听着,城市里四处升起的,惊声惨叫,冷笑起来。
“好歹是你的门徒,真的,就任由他们死去吗?”
“……”门内依然毫无声息。
但银发巫师,并不感到欣喜。
“所以说,我最讨厌的,就是秘社之流,从来不把,想要做的事情告诉你,含混的密语,模棱两可的箴言,亦或者,无知无觉间,就成为这种——待宰的诱饵。”
一阵可怕的冲击波,从那纤细的魔杖里挥出,整条街道扑过来的魔鬼火,瞬间被掀飞了出去——
而后,那魔杖尖儿一转,指向了,教堂厚重的石门。
“自然之灵……看起来也是一样。”
“这些话,从一个入侵者口中说出来,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突然,一个声音在空气里,冷漠地响起,它从土壤中冒出来,在整座城市的上空盘旋着,如同一位,俯视此地的统治者。
“你不该屠戮,这片土地的领民。”
“这是你们,愚弄我的代价。”
“我们不曾。”
银发巫师的兜帽,滑落了下来,他的皮肤苍白,黑沉沉的眸子,宛如吸光的存在,他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没有听见,这些,哀嚎逝去的生命。
“你给了我,一根紫杉树魔杖,并保证它的强大。”
他平静地说。“可它输给了老魔杖。”
“我输掉了,一个城堡,但可笑的是,那杂种,死在了原本刺杀我的麻瓜手里。”
“我也说过,你并不能,真正发挥它的力量。”
那声音冷冷地说。
“你不肯用,正确的方法。”
银发巫师冷笑一声。
“那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你的手里,还有一根魔杖,它可比老魔杖更为离奇。你们自然之灵,遮遮掩掩地,生活在这样一个小树林里,难道不是,为了得到它吗?”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
银发巫师神色越发笃定。
“尤瑞卡·萨曼泽尔,交出‘那根魔杖’。”他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语气里,却陡然带了几分寒意。
“你手里的那个,已经是这里,最强大的魔杖。”另一个声音叹息。
“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毫无办法。”
“是你认为,我毫无办法吧。”
银发巫师指尖的魔杖,吞吐着危险的光芒。
“民间传闻,你与这片土地,同生共死。但我从不信这种鬼话。因此,我拜访了,一位自然之灵的元老,他告诉了我,一件有趣的事情……”
空气里的气氛,越发地严肃与绷紧。
“他说,最早的自然之灵,就是一棵奇怪的树。”银发巫师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嫁接上去的任何植物,都能成活。白天开花,夜晚结果,一天一夜过去,便是一个生命的,完整交替。”
空气里的魔法,浓重得,像是一片,汇聚于此的阴云……
只差一道闪电,就能,彻底爆炸……
银发巫师却好似,全没有察觉般,语气讥削地说:
“这棵树,遇水就能活,而更神奇的是,它的根,并不存于这个世界。”
“据我所知,只有一样事物,拥有如此奇特的性质——”
这就是……那道闪电了——
“轰隆”一声,教堂的门,陡然向内开启,一道强烈的吸力,从缝隙里传出。
哈利并未感觉到不适。可在当时,情况可就没这么平静了。
剧烈的风从四面八方,向着教堂聚拢!
整座城市,一切肆虐的黑火,被这从天空向地面,碾压而来的自然威势,席卷着,弯曲着——八个横向的龙卷风,瞬间形成,无穷尽的黑火,因此被摄取而来,在门口,汇聚成——
一个可怕的漩涡。
等到石门缓缓地、沉重地,完全敞开,银发巫师的魔鬼火,已经彻底,不复存在。
两个未来的灵魂,已经彻底惊呆了。
“安塔利斯,你能复刻这个魔法吗?”哈利想起,他们在幻梦里,年长者将他的净化魔法,一瞬间,复刻上万次的壮举。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尝试。”
安塔利斯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世界与知识,难道不是向前发展?巫师的战力天花板,竟然存在于古代……
这不科学,不,这不魔法。
哈利对此一点也不奇怪。
“如果动不动,就这样覆灭一个城市,那些魔法,难以流传下来,才很正常。”
“难道你指望,这样一个家伙,公开他,用来屠城的学识吗?”
哈利的语气很犀利。
但银发巫师,听不见,这千年之后的声音,他只是,波澜不惊地站在那里。
“我十分好奇,他们在进地堡避难之前,是否知道,那是个魔法节点呢?”
银发巫师用魔杖尖儿,一下一下地,点着手心,漫不经心地看向,那在教堂内的烛火中,模糊的身影。
“大祭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