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可守乎？”

秦良玉听到后楞了一下，随后便释然了。

朱由校初登大宝，又是在那么艰难的状况中，可想而知心中的抱负一定很强。

尤其是岁数不是很大，年轻的时候她也同样有过幻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丈夫的去世，剩下的可能就真的只剩下为国尽忠，完成丈夫的毕生夙愿。

秦良玉点了点头，辽东可守乎？

大明二百年国祚，不赔款，不割地，不联姻。

现在已经被女真逼到了这番地步？

她不太理解的看向身旁的祖泽润，带着疑惑询问道：“辽东已经溃烂到这种地步？”

祖泽润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辽东溃烂，而是辽东并非铁板一块。”

秦良玉恍然大悟，随后便陷入沉默。

漆黑的夜晚总是会带给人伤感，就像这深邃的天空一般，总是会让人想起那些已经逝去的人。

大锅里面的白粥已经熟了，就算离得很远的骑兵都向车队望了过去。

但是只有几口大锅，并不能让所有都吃饱。

祖泽润被火堆烤的有些焦躁，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了，道路虽然有些遥远，但是按照吴三桂的聪敏来看，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否则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到这。

秦良玉看着着急，满门子上面出汗的祖泽润立刻笑了起来。

“怎么？天命之子也有失算的时候？”

祖泽润无语的转头看向秦良玉笑着说道：“将军说笑了，我又不是那卧龙岗里的诸葛孔明，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秦良玉四十岁的面容上面写满了沧桑，满身盔甲上面近距离观看，才发现上面都是刀剑拼砍的印记。

想必这位巾帼女英雄，一定是经常出生入死。

祖泽润站起身望向山里，企图能够看到摇摆不定的树木里面出现一支队伍，但是他最后还是失望了。

不光山里面，就连周围坐了这么的骑兵，都显得那么安静。

祖泽润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像是看出了祖泽润的担心，赵老六吊着胳膊从远处走了过来。

“要不我进山看看？”

祖泽润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你根本没有去过那里，这漆黑的夜晚，本就不好辨认方向，进山以后更难。”

赵老六哈哈的笑着说道：“少爷想必忘了我是什么人了，我们之间都会留有印记，防止出事以后找不到对方。”

秦良玉饶有兴趣的望着主仆两人，这种能够独有的特殊印记，必定不是普通的军卒。

祖泽润还是否定了赵老六：“算了，天色已晚，此时进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野兽，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气力不比武松，打不了虎的。”

赵老六笑呵呵的应声转身朝着大锅走去，祖泽润决定的事情他是不会违背的。

秦良玉看着走远的赵老六轻声询问道：“你的这位老仆非比寻常。”

祖泽润讶异的看着秦良玉不解的问道：“将军如何知晓？”

秦良玉思辰后说道：“初见面时，这位老仆横坐在马车棚顶，长刀放在膝盖上面，虽然断了一只臂膀，但剩余的那只手却放在长刀之上。百战之人有个习惯，就是在离开营地之后刀不离身。

而且这位老仆身居高位，如若我骤然发难，他居高临下，从空中跃起是能最快将你和我分开。

能有如此警觉，并且步伐稳重，就算离你很远，却能时时刻刻感受到你的异样，如此人物怎可能是你家一个普通奴仆？”

祖泽润转头看向赵老六，眼神微眯着，一时间内心五味陈杂。

秦良玉继续说道：“再看其他老卒，在听到你说为我军做饭之后，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做着每个人该做的事情。仿佛他们之前就是这么做的，并不需要别人加派。

如若不是经年累月军阵的生活，很难养成如此的生活习俗。”

祖泽润看着这位粗中有细的巾帼女英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祖家看来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连一个小小的私兵都能有如此的经历，看来辽东以后真的要依仗祖家了。”秦良玉表情略微有些严肃的说道。

朱由校与祖泽润在京都，两个人吃了顿饭，这件事人尽皆知。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大明王朝目前虽然千疮百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朱由校的背后可是有着二百年底蕴的大明王朝，就算再差，有些隐藏的东西还是很正常的。

否则这么多年那么多起义军，早就将这个岌岌可危的王朝拖垮了。

祖泽润笑着说道：“将军说笑了，这些军卒其实并不是祖家的私兵，以目前祖家的形式来看，怎么会有这么多百战的老卒？”

“哦？那我更感兴趣了。”秦良玉笑呵呵的说道。

“沈阳和辽阳陷落，戚帅战死沙场，这些都是戚家军留下的种子而已。”祖泽润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

秦良玉顿时肃然起敬，从火堆旁边站了起来。

戚家军自戚继光建立以来，每战必身先士卒，鼎鼎大名的鸳鸯阵和戚家刀法更是响彻了整个大明朝。

秦良玉抿着嘴唇，望着断了一只臂膀的赵老六，顿时有些难过起来。

这一刻，她就像看到了自己一样。

活下来的那个可能是最伤心的，赵老六所承受的痛苦将会跟她一样。

祖泽润笑呵呵的说道：“这些老卒们啊，别看在我这里这么的小心我，但若是此刻有位比我好的，可能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转身投奔。”

祖泽润心酸的说出了内心的想法，但笑吟吟的表情出卖了他。

只是站起起身的秦良玉，由于看向赵老六，并不知道祖泽润的真实想法。

秦良玉缓缓的坐下，温热的石头只是在站立起来片刻的功夫，就变的冰冷异常。

她无奈的看着火堆里面不断蹦出来的火星子说道：“他们虽然嘴上那么说的，其实内心早就认同你了。”

祖泽润惊讶的看着秦良玉，一张小脸上面满满的都是吃惊。

“不要忘了，我是女人，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最准确的。”